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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试鞋时,会语气矜贵,假装平常心:
「你女最近怎么样?学习不吃力吧?」
「我女又考了年级第一,哎,你回去告诉你女,遇到不懂的题,可以问我女!都一个年级,又是姐妹,我女肯定会不、吝、赐、教!」……
我妈文化不高,「不吝赐教」这样的词语还是她专门翻书找的,说得又缓又重。
那天回家后,我妈大笑三声,奖励我一个大鸡腿,说张红脸都气绿了。
我很开心,终于让我妈扳回一局。
3
扳回一局有什么用?
卡在我们脖子上的,是钱!
小学六年,我们搬了三次家:从自建别墅到二居室,到一居室,再到更差的一居室。
现实是个巨大的巴掌。
我妈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离婚时的硬气很快化为一杯苦水,她做营业员的「薪水+提成」根本不足以让她活出人样。
吃穿住行要钱,教辅杂费要钱,生病住院要钱,逢年过节孝敬老人要钱,学画更是个无底洞……
过度劳累和贫穷带来的焦灼,让我妈的脾气越来越坏。
她的眉毛永远拧着,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她动不动就摔洗碗帕或塑料杯子,说我费钱。
我在家里大气不敢出,好几次给我妈说「我不想学画」了,她就骂我,说我没出息,说一旦放弃,前面花的钱就打水漂了。
我咬牙坚持着。
我想逃。
我不知道这样人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为什么他们失败的婚姻,要让我承担……
4
直到——
小学五年级。
我妈得了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
在医院跑上跑下交钱取药的是我,签手术同意书的人,也是我。
我们家是真穷,穷到我妈专门问医生,能不能不打麻药?医生说不能。
我偷偷去找我爸。
我爸正在牌桌上,一间屋子有男有女,烟雾缭绕。
「爸,我妈病了,阑尾炎要做手术。」
「叫她好好养着。」我爸抽着烟,随手从桌面抓了一把钱递给我,「你给她请个护工。」
我估摸着我爸给的钱在3000左右,足够解燃眉之急,还有剩。
我「嗯」了一声,「谢谢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