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将死之人对活人的,充满绝望与祝福的笑。
就在此刻,梁周正开着不知转手过多少次的车,行驶在月城的道路上,他从那个开出租的女人手中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下一个绿灯亮起之时,钱俊龙的车就会从这里行驶过去。
就在他想象时,车流开始缓慢地挪动,在各种录像中辗转太多次的车牌号就这样毫无遮拦地滚动到梁周的眼前。
他踩下了油门。
第一秒,那些关怀着他,但已经逝去的人在他身边拥挤地站立成一排,有他穿着新衣服的妻子,也有他紧握妈妈的手指都女儿,梁永初还是年富力强的样子,冲着他微笑,可眉毛皱成一团。
惊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地响在他的耳膜,那辆车身向他直勾勾地撞过来。男人惊恐的脸历历在目,拓印在梁周的视网膜上。
第二秒,严至高狰狞的面目贴在了他的脸上,唾沫横飞,眉毛倒竖,还没等他反抗,严至高的脸就迅速地委顿下去,覆盖上一层带着死气的灰,再不动弹,烈火从他身体的缝隙里涌出来,啃噬撕咬着他。
安全气囊炸出浓重的火药味,挡风玻璃轰然碎裂,梁周麻木的身体感受到后知后觉的疼痛。
第三秒,是那个年轻但坚毅的青年,他沉默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而梁周将手里所有东西都塞给他:“我已经没有牵挂了,你也是唯一知道我底细的人。所以,拜托你了。”
如果没有这些事情,那么他的女儿,是不是已经和他一样,是个意气风发的独立的成年人了?
巨响炸裂了他的耳膜,重压和黑夜一同降临。眼前黑了下去,大脑感觉身体不断翻滚和抛掷挤压,直到最后一点意识散去。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落下一句叹息。
“听说了吗,太子爷今天被带走了!”
正在茶水室接水的谢雨枫冷不丁撞见这句话,浑身的血液先是差点凝固,接着变本加厉地沸腾起来。她坐立不安,凑上去追问:“太子爷……是袁总的儿子?”
“不是他还能是谁?”女同事撇撇嘴,“这儿不宜久留,我看,我们还是趁早自谋生路吧。”
与此同时,电视里播放的早间新闻播报着一场刚发生的车祸,而被撞成植物人的,虽然看不清脸颊,但谢雨枫迅速明白了,那个人除了钱俊龙,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