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习惯。
数个月以来持续的对线,让他们习惯了反对九条裟罗的主张。
很常见的情况。
一个人反对你,并不是因为他经过了慎重的思考和权衡利弊,仅仅是因为双方在立场上的对立,让他习惯性的反对你的一切意见。
好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提出来的,所以我不能支持。
这种习惯性的针对最后还是带来了恶劣的结果,幕府崩盘,这群人对九条裟罗的阳奉阴违有很大的影响。
再加上愚人众的背刺,前线军溃败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预期。
哪怕是珊瑚宫心海也没有预料到。
她所预想的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活捉九条裟罗,然后前线军稍微混乱,剩下的领兵将领带着甲士后撤。
整顿残兵,然后借助幕府的后备力量继续稳步维持,然后等待后方的支援反推。
万万没想到,没有残兵败将了。
反抗军占据一波优势,准备第二步的计划。
然而现实是,前线军大乱之后溃败,剩下的将领根本没有心力整理残兵,他们跑的要比这些溃军更快。
统兵大将被活捉,剩下的将领溃逃,残兵就更加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对于这一部分人,珊瑚宫心海自然是选择就地关押。
如果是之前,她只能选择把这些人杀了。
他们是不可能投诚的,任何一个对鸣神有基础认知的人,都清楚反抗军前途无亮。
提瓦特的神真实存在,这是信仰存在最为根本的诧异。
比起人们束之高阁,只能够以泥塑和雕像的姿态存活的神明,这里的神真实不虚,切实地拥有动摇山海的力量。
加入反抗军的,只有那些本来就没得选,不反抗也得死的倒霉蛋。
他们没得选,所以才会投身这条无光的道路。
一个够本,两个倒赚的想法,一直都是反抗军内部军士的常态。
既然不可能投诚,反抗军的军粮也不够养活这群货色,又不能放他们回去继续给反抗军制造麻烦,那就只能就地斩杀了。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珊瑚宫心海是为了求生。
杀这些底层甲士没有任何的价值,她宁愿扛着重压,也得把这些人保下来。
这也让九条裟罗更加警惕了。
叛军把他们都给杀了,这她倒是能够理解。
但叛军被镇压了之后,海祗岛的人居然还愿意养着一群不可能投诚,并且完全有余力制造麻烦的降兵,这她就理解不能了。
这些人看着投降了,过两天九条孝行派一个将领嚎一嗓子,他们立刻就会回归幕府的大旗。
别说只是监管起来,你就是断掉他们拿刀的手,该反抗的时候他们用牙咬着刀剑也得站起来。
幕府的甲士也是有亲属的,他们就生活在后方太平之地。
假设真的投敌,这些人幸运点的要背上耻辱,糟糕点的直接就重开了。
不管怎么说,亲属永远是拿捏前方大将乃至兵卒的一种手段。
他们不可能真的背叛鸣神的。
养着这群人,不是脑袋坏掉了,就是另有所图。
······
“见到你可真难,九条小姐。”
珊瑚宫心海长出一口气。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们能够做到一张谈判桌上,聊一些事情。”
她的笑容颇为温和,不见一点的锋芒。
九条裟罗本以为自己能够见到一张稍微跋扈或者带着仇恨的脸颊,但珊瑚宫心海出乎预料的平静。
仿佛大家之前数个月的拼杀,就只是一场玩闹一样。
“我也没有想过。”九条裟罗叹了一口气,“坦白说,我以为我们唯一能够聊一聊的时候,其实是我们某个人的死亡。”
“啊,我也没有想过,反抗军居然真的能够赢得如此大胜。”
珊瑚宫心海摇了摇头,“全是侥幸罢了。”
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防御战胜利。
反抗军大多数的胜利,其实都接近于抵御对方的进攻。
挫败了敌人的攻势,这就是胜利。
而这一次,是实打实地战略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