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确实是他的做派,对此我早就习惯乃至麻木,不以为意地继续站在原地。
可我心中的所思所想,净是对那名少年的愧疚。
我不明白自己在愧疚些什么,仅仅只是觉得,我并不是他想象中那么好的女人,光是想到这点,便叫我懊悔地难以呼吸。
路灯不停闪烁,周围的温度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骤降,不远处传来脚步声,我打起精神,手心攥紧挎在肩膀上的包。
那个人出现在我面前,脸上流露着令我不安的笑,这一刻我才惊觉那名少年的笑容是多么的纯粹。
可是这个人,他想做的事情,是打算破坏神宫寺同学的笑容。
今后,我也依旧深陷于他给予我的阴霾之中,辜负生我养我的父母,辜负神宫寺同学的劝解,依旧当个活该的愚蠢女人。
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么。
……谁都好,来将我打醒,将我劈头痛骂。
我头一回如此强烈地期冀着。
不,并不是谁都好。
我内心是明白的。
我想要见他,想见那名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少年。
想对他说谢谢,谢谢他在那个时候没有离开,没有放任我孤身一人。
想向他道歉,那个时候不该对他吼叫,将他当成宣泄的出口,想对他说对不起。
如果有他在身边的话,我是否能下定决心,与面前的这个男人所抗争呢?
内心幻想着这类明知不会发生的美事,身体麻木的将包好的钱交给眼前的人。
可是,他出现了。
没有任何预兆和前奏,既不像电影里的英雄式出场,也没有给人一种姗姗来迟的主人公式救场,他仅仅迈着轻缓的步伐,仿佛理所当然地出现于此。
只是与我印象中的他有所不同,表情不苟言笑,漆黑的眸子中迸射着灼热的怒火,我才知道原来他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态。
我呆愣地看着他的身影,无暇思考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任由他站在我身前,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拉到他的身后。
咦?
他的肩膀,原来是这么的宽厚么?
我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这种事,总是将他当作小孩子来对待,可当我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我才陡然惊觉。
在年龄之前,在身份之前。
我是女人,他是男人。
而这笔钱,最终也没有交出去。
原来他不止在面对我时才会伶牙俐齿,毒舌起来当真是有些难听,我第一次见到那个人被骂得体无完肤,恼羞成怒的准备动手,却被神宫寺同学干脆利落的扭紧手腕,制服在地。
我实在愚蠢,竟然认为他与运动不搭调,根本就是身手敏捷,简直帅得一塌糊涂。
真是糟糕,这样下去,我或许会迷上他。
被他拉着手,奔跑在下北泽的小巷,我早就听不见身后的男人倒在地上的求救呼喊声。
只觉得至今为止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可笑至极,那样狼狈的男人,究竟有什么好害怕的。
比起这些,眼前的景色才叫我移不开眼。
从昏暗的巷子中,奔入主干道的一瞬间,周围的霓虹光照尽数洒在他的脸上。
他的笑颜深深映入我的眼帘,微喘着粗气,透着一股干成了什么大事的高扬感。
或许是被他的笑容所感染,或许是内心的枷锁消失不见,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心底积压的浊气消散一空,眼睛再也无法从他的脸上移开。
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天的青山葵,是如何坠入这份,年下恋情当中的。
……
……
在回公寓的路上,忽然下起了细雨,我安静的走在他身旁,时不时侧目瞟他,时不时看向他握着我的手腕的手。
我好像又成了那个不敢出声拒绝的青山葵,没有勇气出声,叫他松开我。
还是说,其实我是希望被他握在手心的呢?
在风中飘洒的细雨,淋湿我们的头发与衣服,我们心照不宣地沉默着,聆听着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他送我回家,我打开门后,他迟迟站在屋外,望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上面不断掉下水珠来,强烈的羞耻心顿时席卷我的心房。
即便如此,我还是开口了。
“先……留下洗个澡吧,会感冒的。”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我难以招架他那仿佛可爱小狗般的眼神,羞赧地移开了眼睛。
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本该感到阴冷,可我的身体却火热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