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阖下羽睫,握着剑柄的指节动了一下,留在望宁胸膛的剑柄,忽然全部穿透望宁身体!
铮——!
弑杀剑飞到结界前,剑尖稳稳插入焦土之中,长长的剑身剧烈摇晃着,发出“嗡嗡——”的嘶鸣。
“——!!”
望宁下颌紧缩,高大的身躯弹动一下,脸色愈发惨白,身上的血流的愈发汹涌,不一会儿在他脚下便淌了一地鲜红。
“——仙尊!!”
几个长老大惊失色,顾不上整理身上的狼狈,向望宁冲过来,又被结界挡在外面。
长老大声喝道:“容瑟,你非要置仙尊于死地吗?!是,仙尊收下你,却对你不管不顾,你心有怨怼在情理之中,但是仙尊亦从未刻薄苛待于你,不是吗?有必要无情到赶尽杀绝吗!”
容瑟用力挣开缠在他腰上的手,冷眼看着望宁踉跄地后退,侧眸扫向几位义愤填膺的长老。
他的声线一向偏冷,空寂的废墟上飘荡,如击玉般冰凉:“这个问题,你该回去问问颜离山。”
宗主?
几个长老一愣,仙尊的事,怎么又扯到宗主身上去了?
“十七年前,幽冥逃出季云宗的事,诸位有印象么?”
容瑟轻轻开口,白衣上沾染的血迹犹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衬得他的面容愈发昳丽到让人惊心动魄。
众人心神恍惚,双目一阵失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他们自是记得,幽冥四处作乱,仙门百家都遭受到不少损失,最后是望宁协同季云宗的一众人在甘北远境将幽冥擒住的。
但是,这与颜离山有什么关系?
容瑟不多废话,取出藏纳珠里宣木给他的留影石,放出里面的留影。
在场的人都不笨,很快看出里面的问题,一个个咬牙切齿,恶狠狠瞪向季云宗的几个长老。
“我道关押幽冥的禁地坚固繁复,又有三界最大的守山大阵为防,幽冥关押了两百多年都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之间冲破封印,逃出季云宗…原来,一切都是颜离山干的!季云宗想要干什么?要想毁灭人间吗?!”
“不是…不是的…”几个长老慌乱地反驳着:“我季云宗做事一向堂堂正正,为人间安平鞠躬尽瘁,绝不会做出有害人间之事!”
盛宴没有搭腔,他想到颜离山放在主殿中不让人触碰的卷宗,狭长的凤眸闪了闪。
“是吗?那几个月前宗门大比上,幽冥再度逃脱,又怎么说?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难不成第二次还是?真当我等都是白痴吗?”
第二次幽冥是怎么逃出禁地的,仙门百家心知肚明。
长老张了张嘴,无从辩驳。
“季云宗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向仙门百家交代吧!”
众仙门根本不买账,纷纷向宗门传音禀告。
长老们腿抖动得难以站立,整个人又瘫软下去,渐渐跌坐在地上。
望宁深深地看着容瑟,沙哑的声音有些抖:“…你在拱火。”
仙门百家看似一条心,实则各怀鬼胎,事情一旦传出去,众仙门必不会罢休,少说都要去季云宗闹上一场。
容瑟白皙指尖灵力萦绕,弹指施了个清尘决,清去衣裳沾上的血迹。
他没有理会望宁,畅通无阻地穿过结界离去。
途经过盛宴身边,几道灵力化为的锁链从地面钻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盛宴缠过去。
盛宴甩出灵剑要挡下,脚下却先一步亮起繁复的阵法纹络,他体内的灵力顿时像是被什么压制一般,使用不出来。
灵链趁机缠上盛宴四肢,丝丝缕缕的灵力攀上他的皮肤,渗紧他的灵脉里。
“——呃!!”
盛宴猛地仰起头颅,脖颈上青筋根根暴突,痛苦得俊美的五官都扭曲了。
有什么在抽取他的灵脉!!
盛宴喘着粗气,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蜷在地上,嘴角都咬出了血。
他的反常很快引起周遭的人的注意,众人顺着看去,却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魔!!”
季云宗又出了一个魔!!
容瑟似没听到身后的动乱,盛宴比望宁更令他恶心——想共享他?
也要看有没有机会再完好的站在他面前!
容瑟卷翘的睫毛扑簌,遮掩住一闪而过的冷意,一抬起眼,对上人群之外的狄不凡。
狄不凡身上的伤不少,沉沉的双目深陷在眼眶中,毫无生气,冷硬的轮廓看不到半点往日的爽朗,完全与上一世的模样重合。
容瑟步履微微一顿,嗓音清冷似潺潺流动的泉:“狄不凡,我后悔曾与你做过朋友。”
容瑟说完,没有去看狄不凡是什么样的神色,缓缓地与他擦肩而过。
“……”
狄不凡双眼泛红,身形踉跄着,扯出一个惨淡苦涩的笑。
“容兄,对不起,原谅我…”他哑着嗓子哭,像个犯错的孩童,反反复复地重复这两句话,声音越来越低。
容瑟是冷冷清清的天上人,纵使曾经从云端坠落下来,依旧不会看他一眼。
是他鬼迷心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