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让开!让爸在沙发上躺平!解开他的衣服扣子!”
“去倒凉水来!还有毛巾!快!”
简婴着急得都快要哭了,三下五除二地把陆钧放平在沙发上,双手交叠,在陆钧胸腔处的位置拼命按压!
陆钧的身体已经有点僵硬了,心脏病发作导致的气流不畅让他整个身子都呈现出一种僵直的状态,不管简婴使出多大的力气,陆钧的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好转。
但陆钧是知道简婴来了的。
他的心脏刺痛得要命,身体也完全不能动弹,但是一双眼睛还是缓缓向下,看着一边给他做急救、一边哭得泪眼朦胧的简婴。
简婴不断地施力按压陆钧的心脏,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喊着:
“毛巾!水!来了没有!快点覆在爸的额头和脖颈上!快!”
简婴争分夺秒地做着急救措施,忽然察觉到自已的手腕被什么东西捉住了。
简婴垂眸一看,是陆钧布满沧桑纹路的手掌。
陆钧的手掌很干,干得好像只剩下骨头了,但握着简婴的手腕的时候,简婴依然觉得那么温暖,就好像十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拉过自已的手,温柔地说:“灵灵不怕,我是陆爷爷。”
简婴泪眼朦胧地顺着陆钧的手掌看向陆钧,陆钧的眼神依然和十几年前一样。
此时的他虽然很痛苦,但看向简婴的时候,依然是温柔的。
他很艰难地张了张嘴,很费力很费力地才从喉间发出了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
但简婴每个字都听清楚了。
陆钧说的是——
“灵灵……”
“别……怕……”
简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失声痛哭!
苏老教授的车在这时候赶来,一同进来的还有陆京安。
陆京安看见匍匐在陆钧周围不断给他做着心脏复苏的简婴,心道不好,连忙走上前去一把抱住简婴。
“简婴,冷静一点,苏老教授和医生来了!”
简婴哭着给他们腾出了位置,苏老教授紧接着简婴的动作继续给陆钧做着急救,眼看着陆钧的情况稍微好转了一点,苏老教授立马安排车辆送去医院。
“老爷很可能要做一场不小的手术,手术风险很大,京安,你要做好准备。”
这是苏老教授带着陆钧离开的时候对陆京安说的最后一句话。
陆京安的内心忽然被一股害怕包围,这些年虽然知道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但是在他的记忆里,陆钧一向都是铁打的,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有陆钧坐镇,就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可忽然有一天,这座大厦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倾倒了。
怀里的简婴已经哭得没有了力气,眼睛死死地看着陆钧离开的方向,满脸都是泪。
“京安,爸爸会没事的,爸爸会没事的对不对……”
陆京安抱着简婴,即便自已的内心也充满了惶恐,但还是不断安慰着简婴。
“没事,爸一定会没事的,你放心。”
简婴闭上眼睛,任由悲伤将自已包围。
一想到陆钧在那么痛苦的情况下还害怕她担心,出声安慰她,简婴就觉得自已的心脏仿若被凌迟一般难受。
她何德何能,得到陆钧这般庇佑。
陆京安安抚好简婴,扶着她坐在沙发上。
简婴的双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刚才给陆钧做心肺复苏的时候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现在缓过来,掌心又红又肿,忍不住地发抖。
陆京安于心不忍地看着简婴,又看向柳心娥,忍不住蹙眉。
“爸在家好好儿的,为什么会突然心脏病发?”
柳心娥的脸上有些心虚,但当她看见陆京安把简婴护在怀里保护的样子,又想起刚才陆钧对简婴的维护,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不管是自已的丈夫还是自已的儿子,都对这个女人无条件信任。
反而把她当做仇人一样。
凭什么?
柳心娥没好气地白了简婴一眼,语气不善。
“那你要问问你的好老婆都做了些什么啊,小时候的不雅照片满天飞,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陆家这么多年的名誉和声誉还要不要了?老爷子不就是被她气的吗?!”
陆京安一怔,怀中的简婴也身子一僵。
一股深深的恐惧、无力、自责、惭愧、害怕席卷了简婴的胸腔和大脑。
是因为她……
是因为她的那些照片,才让陆钧气急攻心,心脏病发作的吗?
简婴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像是想起什么了什么,不顾一切地跑出门。
陆京安拉住她:
“简婴,你去哪儿?”
简婴哭着不肯回头。
“我要去医院陪着爸,我不放心,我害怕……”
她害怕如果以后没有陆钧,再也不会有人跟她说一句——
“灵灵,别怕。”
简婴哭得不能自已,陆京安也面色凝重,看了柳心娥一眼,道:“我和你一起去。”
陆京安和简婴走后,方才还气氛紧张的陆家老宅一下变得空空荡荡,安静得落针可闻。
柳心娥坐在沙发上,心里也乱得很。
刚才虽然把陆钧心脏病发作的责任推到了简婴的头上,但日后陆钧醒过来,大家还是会知道,陆钧是被她气的。
她得想个法子把注意力转移才行。
想到这里,柳心娥吩咐顾叔。
“你去给唐衡律师打个电话,就说……老爷子病危,问问他老爷子之前有什么安排没有,我们要提前准备。”
顾叔心下了然,柳心娥这是担心陆钧变更了遗嘱,要提前打听打听。
顾叔退下之后,柳心娥也无法在家里心安理得地等着,上楼换了一身衣服,也起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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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婴和陆京安到了医院以后,医院里的人也陆陆续续越来越多了。
陆老爷子这些年在海市的声望不小,如今他病重急救,许多人都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不少名门望族都派了人过来看看。
距离手术室门口最近的,就是简婴和陆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