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此类话不可再说。”申允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我欠下的,自有我来偿还,那个人欠的,也当付出代价。”
“……”陈天垂眸,陷入了沉默。
每一次的劝告都已失败告终,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那我们就找机会杀了那个人就是,何苦如此麻烦。”
申允白眸子慢慢眯了起来,说出的话仿佛夹着冰刀子般,“报仇,最痛快的方式就是取人性命,我要像当年他玩弄爹娘一样,慢慢摧毁掉他所在乎的一切,让他生不如死。”
陈天沉默着从马车抽屉里拿出两瓶药膏,又拿了软枕放在申允白身后,“我给你上药,先止血。”
申允白顺着他力趴在软枕上,衣袍退下,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双腿,陈天死死抿住唇,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心疼和痛苦。
他动作放的很轻,将药膏均匀的涂抹在伤口上,指尖都是颤抖的,心中却又有些麻木。
记忆中,大哥身上的伤几乎没有好过,几次都是险象环生,比起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这点皮外伤确实算的上是轻的。
“算漏了一子,全盘皆输,本是想着笼络了许大人,在朝堂就有了助力,可以安排宣告你身份一事,如今都泡汤了,只能再想办法了。”
陈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应。
——
四皇子马车上。
“那位许大人很厉害吗,竟然让申允白费如此周折,得到他的助力?”
“个人谈不上,只是家族有些底蕴。”萧渊抚摸着她发丝,柔软的像是绸缎般,穿过指缝慢慢滑落。
“在端老爷子之前,许家在文人中也是有一定地位的,只是随着后辈都资质平平,才慢慢没落,但影响力还是有一些的。”
“在朝堂,文人的笔杆子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就算是奸佞也会有所忌惮,申允白应是想利用这点,让,那个人顺利恢复身份,立足朝堂。”
“原来如此。”沈安安懒散的半倚在他肩上,眉头微蹙,“如今这个计划落空,他很快应会再有动作,毕竟皇帝对宣布陈天身份一事儿很着急,你要当心着些,别被他给阴了。”
“他手段多,你夫君也不是吃素的,放心就是。”
“我知你厉害,可…”她突然抬头,才发现二人的距离竟如此之近,萧渊眸光注视着她,只有咫尺之距,她一时乱了心神,后面的话也卡在了嗓子里。
“可什么……”
“可,”她收回眸光,尽量平静说,“申允白此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你比不得他心狠,难免会处于被动。”
说完,沈安安自已都愣住了。
萧渊一声轻笑,“几年来,夫人还是第一个夸我人好的。”
“……”
粗粝的指腹慢慢摩挲上她的红唇,沈安安脊背抵着车壁,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又觉尴尬,移开了视线。
红唇被他蹂躏过无数次,可她还是会难以抑制的紧张,心跳加速。
可这次,等的时间有些长,沈安安皱眉,想将他推开,“你……”
噗——
温热的触感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溅在她的衣裙上,白皙的手背上都是血色的水珠,触目惊心。
“萧,萧渊,你怎么了?”
沈安安瞳孔骤缩,短暂的呆愣过后,慌张和恐惧充斥了她整张小脸,飞快的接住了往地上栽去的萧渊。
“萧渊,萧渊,”她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用力吼他的名字。
“别,别怕,旧疾发作,不,不打紧。”他努力安慰,脸和唇却以极快的速度变得苍白,抬起的手还不曾触碰到她,就无力的垂了下去。
“庆安,庆安。”沈安安嘶吼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
庆安脸色骤变,闪进了马车中,当看见马车中的一幕,更是吓的他六神无主。
“快,快进宫去请太医,让忠叔加快速度回府。”
“是。”他的身影像是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忠叔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马车在华安街上疯狂的奔跑着。
——
梧桐苑。
榻上的人安静的仿佛已经没有了呼吸,脸色苍白的可怕,太医在聚精会神的把脉。
沈安安站在一侧,帕子拧成了一条细细的绳,都难以缓解此刻心中的焦灼。
日夜同床共枕,她竟从不曾察觉他身子的不妥。
什么时候的旧疾,腹部上的?还是积年累月的伤痛,又怎会发作如此凶猛。
又是一刻钟过去,太医终于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