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开这个话题,又问道:“将军,可曾想过进驻乡郡和襄垣二郡?”
“不能急。一来名不正言不顺,不宜冠冕堂皇的干涉;二是没有足够人手,贸然整顿,只会令二郡成一锅粥;三是大战在即,一切当以稳定为上。”面对自己一手提拔的心腹亲信,卫铉也没有好隐瞒的,实言道:“新任的乡郡太守王仑、襄垣太守裴衍还算恭顺,尤其是我下令裁减郡兵、清查隐户、整顿吏治、联合剿匪之后他们都在努力跟进,也没见巡视的刑曹官吏发来不好的消息,晚些实控也不要紧。”
“将军英明。”王佑和念贤不约而的出声称赞,他们现在连上党郡都经营不好,还吃不下乡郡和襄垣郡。王仑和裴衍能紧跟上党步伐、主动示好,对东征都大有裨益——至少,能够让大后方保持安宁。等到卫铉打赢胜仗回来,就能挟大胜之势令二郡就范。
“裴衍当是闻喜裴氏出身。”卫铉目光看向王佑,好奇的问道:“王长史,王仑莫不是出自太原王氏?”
“不是的!王仑虽然是太原晋阳豪强,可他鲜卑人,原本的姓氏是‘可频’;高祖孝文帝推动汉化之际,其父似乎有心向王氏靠近,于是顺势改为王氏。王仑要是像他父亲走武将之路,说不定就得到晋阳王氏认可了,可他走的是文道,而且相当厉害。尤其是少年时期,他有些年少轻狂、意气用事。”王佑语声微顿,长叹道:“有一年晋阳王氏召开文会,那年规模很大,闻喜裴氏、上党冯氏、长乐冯氏、范阳卢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赵郡李氏都派名宿列席,共同点评士子写下的诗词文章。由于名宿多、影响大,足有数千名士子远道而来。”
名宿的“点评”不仅只是简单的评论,它往往给被点评者带来名望和地位,使其可以轻松登上更高舞台。一旦某个士子获得名家名宿的好评,很快就名声大噪、名扬天下,并且优先获得朝廷和地方官府征辟的资格,诚可谓是当官、升官的最佳捷径。而名门世家邀请名宿举办文会、诗会,并不是简单的吟风弄月、舞文弄墨,主要还是请名宿为自家子弟门生扬名立万。晋阳王氏当年请了那么多名宿出席,显然就是奔着这个目标而去。
受此启发,卫铉也想以此法来镀镀金,也不知道老丈人有没有这方面的朋友;不过估计很悬。
王佑接着说道:“晋阳王氏举办那场文会,其实存有私心,其目的是帮族中杰出子弟扬名,加上当年也看不出有特别出色的青年才俊,然后过早放出风声,说要效仿‘荀氏八龙’选出‘王氏八龙’。”
卫铉会心一笑,接话道:“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没错,那个意外就是王仑。”王佑莞尔一笑:“所谓的‘王氏八龙’文章写不如他、辩学也辩不过,本来都评他为魁首;可他年轻气盛、心高气傲,瞧不起‘王氏八龙’,丢下一句‘羞与鼠辈为伍’,扬长而去。王氏弄巧成拙,颜面尽失。所以……”
所以什么,王佑没有说;但是卫铉和念贤都听出了未尽之辞、弦外之音——事后的王仑肯定惨遭晋阳王氏打压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以他当时的行为和破坏力而言,晋阳王氏没有弄死他已是天大的宽容了;如果把晋阳王氏换成尔朱荣这种狠角色,王仑哪能活到现在?
“将军。”不远处的王思政忽然大步走了进来,拱手道:“末将认识王太守之子。”
卫铉看向神采奕奕的王思政,道:“与我说说看。”
“喏。”王思政应道:“王太守之子名叫王雄,字胡布头,此人文武双全、富有谋略。”
卫铉问道:“王雄比你如何?”
“论武艺,末将不如他。论谋略、用兵,他定不如末将。”王思政如实相告,又说道:“只是他去年就出去游历了,末将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稍后我写信给他父亲,若在并州,便征募入军。”卫铉也不知那个王雄是不是双十二大将军里的王雄,但是能得王思政如是评价,少说也是一名悍将。
话音落下,卫铉情不自禁的看了看默默聆听的斛律光;如果王仑之子是自己期待里的王雄,且又能收入麾下,那可真有意思了。
沉默了一会儿,卫铉向王思政吩咐道:“既然我们决定东征了,一些事先准备必须做好。你派人给姜衍将军、卫天将军传讯,令他们率领斥候军、神武军最返回壶关城听用;三郡剿匪事宜由段荣全权负责。”
“遵命。”王思政应命而去。
王思政走到帐门,一名手捧四四方方包袱的亲兵队主与他错身而过,队主上前向卫铉躬身道:“将军,元刺史差人送来紧急信函以及这个盒子。”
“呈上来。”卫铉示意队主将信笺和盒子呈上来,队主将盒子放在案上,从怀中掏出书信递给卫铉。
卫铉拆开信封、取出信笺观看,脸上顿时露出灿烂笑容,放下书信,拆起了包袱。
“将军,可有喜事?”念贤连忙问道。
“大都督和元刺史上奏朝廷,请朝廷将上党、乡郡、襄垣设为上党行台,朝廷已然同意,让我执掌三郡军政。”卫铉取出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看似刚刚雕刻的玉印,此外还有一道任命书。
念贤和王佑闻言大喜,这下子名正言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