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震南林老爷近年来已经很少练武,用他自己的话说,福威福威,福在威前,江湖上闯名号,从来不靠刀,尤其做他们这一行的,镖局镖局,其实就是走的商户和官府绿林之间的中间路线。
说白了,就是左手收商户的钱,右手分出一部分利益打通物流线,为大明四通八达的商道提供便利。
对了,物流这个词,就是眼前这个应聘师爷的年轻色目人写的一篇名为《商论》的文章里写的,这篇文章让林老爷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接见了这个年轻人。
烈日当空,小刀已经等待了两个时辰。
是的,林老爷迫不及待地想见小刀,但还是熬了他两个时辰。
林震南子承父业,能把祖传的家业做大做强,自有一套用人观人之道。
年轻人多性情浮躁,也就是所谓情商不够,所以冷落是最好的观察品性。
小刀面前的一壶茶,两个时辰,他也只是品了几盏,心中其实一直在计算着接下来的计划的可行性。
林家的灭门实有太多不合理之处,林家这样的大户被公然作案,当地官府居然毫无作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官府放任了这种行为。
军事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又是经济的延续。
所以林家的灭门,必有其最初的根源,而不是因为区区一本剑谱。
当林老爷步入会客厅的时候,小刀正在闭目养神。
林震南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年轻的色目人,笑眯眯地道:“阁下的大论我已拜读,似有未尽之意。”
小刀睁开双目,眼泛金光,却道:“我来自极西之地,名为威尼斯,祖上有名马可波罗者,曾于元初旅行于东土,故我自小向往东土一行,后受雇于马尼拉驻军为文办,后辗转中倭之间多个海商集团,又因爱好旅行,于中原曾游历三年。
故所思略有得。
敢问老丈,君以为,何者为商?”
林老爷沉思片刻后道:“商者,互通有无也。”
小刀点头道:“不错,海商不过航道,陆商不过路道。
海商之间征战炮火,而陆上则要靠镖局护航。
吾闻中原之王公,贵族,即使不自己经商,也委托仆役经商,这中间利益交错,所以镖局关乎商道,即关乎大局,牵一发而动全身。”
林老爷默然。
小刀遥视远处,道:“不过林老爷对已故张居正张相爷如何看?”
林老爷肃然道:”
张相爷为国尽心,自然是值得尊敬的“
小刀却道:“以前我听过一个说法,说是一个人自称是篾糊匠,大约也适用于张相爷。
就如同商道,利益分割,张相爷为国库多找了些收成,那些人就少了。
我听说,朝堂上多有弹劾张相旧党的折子。
只怕是当年的因,今日的果。”
林老爷悚然道:“可有定论?”
小刀悠然道:“秋风未动蝉先知,林老爷当早作准备。
在下初来,无以为礼,只是于东瀛收购得铁炮十三支,当能助林老爷渡此难关。
林老爷日后若有闲情,当可听我那商论下篇,如我故土威尼斯,商道发展到谋国,亦是必然之局,这中间变化,甚为有趣。
且待日后。
“
林老爷长身而起,一鞠到底;”
愿听先生教诲。
“
小刀微笑道:”
朝堂之人,多借江湖出手,而江湖高手难敌,如昔日倭寇浪人精通刀术,故戚少保制鸳鸯阵,以村夫而群战武士,当可师法,若能以铁炮加入鸳鸯阵,威力更胜。
老爷可组织亲信趟子手五六十号人,组建六队鸳鸯阵,张网以待。
以金银援接新任府衙,以为援奥,则此局可破。
“
林震南皱眉道:”
军中禁器,不可私用。
“
小刀道:”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我乃外邦之人,火器是我带来的,无关老爷的事。
“
林老爷终于道:“也只能如此了。
如此且委屈先生为我府中师爷。
“
小刀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