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边的上官莹早就忍耐不住了,她对丹尼尔说她很冷,这地方太脏,她不想呆在这里。
丹尼尔说:那怎么办呀,我需要工作,你去转转好不好?不好?那你等等,让我想想怎么办。
上官莹心里好懊悔啊!
把肠子都悔青了!
今天是她第一次亲临“传说中的”
市场,今天她才明白在市场工作是什么情形。
又冷、又脏、又乱,人怎么可能在这种环境中工作呢?!
她的丹尼尔怎么是在这种环境中工作的人呢?这不就是一个小摊贩吗?丹尼尔在她心中的高大形象一落千丈。
难道她要把自己托付给这样一个人吗?她上官莹这样一个漂亮、优雅,追求高品质生活的人怎么会跻身于如此境地?她干嘛放着BJ好好的生活不过,来莫斯科受这份儿罪?她越想越后悔,越想越难过,恨不得马上回BJ!
上官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她看着丹尼尔都生气,如果不是他多次邀请她,如果不是他许愿给她想要的一切,她怎么会直奔着他就来了?上官莹忽然提高了声调大吼:“丹尼尔,我不想站在这里了!”
丹尼尔被上官莹倏忽一喊吓了一跳,香烟差点从手指缝中脱落,他愣了一下,马上说:“好好,这就走,这就走。”
他转头向女雇员交待了几句,然后拉着上官莹快步走出了市场。
他们停在路边,丹尼尔招手叫了一辆车,他给上官莹开了车门,让她坐进去,自己坐在了司机旁边。
一坐进车里,上官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唰地一下涌出了眼眶,她用手抹去眼泪,可眼泪不停地往下流,越抹越多,根本止不住,索性,她任由自己泪流满面。
丹尼尔看到了这一切,他的表情很复杂:胆怯,担心、无奈和责怪混合在一起。
他侧过身来冲着上官莹的方向,但眼睛看着窗外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哭,你没想到这里会这么糟糕。
我也知道你不是可以在市场里工作的人,但我必须在这里工作,这里才能挣更多的钱。
我目前的状况就是这样。”
上官莹没有说话,接着流泪。
司机从镜子里看了上官莹一眼,显然他听不懂英语,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
丹尼尔继续说:“我前两天也给你讲了我的情况,我会努力的,但目前的生活可能是你接受不了的。
说实话我也不满意现在的生活,但我没办法,我只能这样。
可如果你过不了这样的生活,你可以回国,也可以找别人。
你自己决定吧。”
上官莹自己能决定什么呢?此刻她什么也决定不了。
她有种被骗却无处伸冤,很委屈却无处发泄的感觉。
是谁骗了她呢?是谁让她踏入完全陌生的处境?是丹尼尔?还是她自己?她需要思考,就像来俄罗斯是经过思考和权衡一样,回国也没那么简单,尽管她非常想回国。
她觉得丹尼尔的话听上去很冷漠,但又是不争的事实。
她的眼泪干了,刚好车也停了,他们来到了一个咖啡馆。
丹尼尔给上官莹买了一杯咖啡和一块儿蛋糕,让她坐下好好休息。
他说他必须返回市场去工作,现在离下班还有很长时间,上官莹可以趁这段时间去找金英,下午四点时和他在地铁站里面汇合,然后一起去移民局。
他把上官莹送到地铁站里,告诉她去金英家坐几站,在哪儿换车,如何返回到约定的地铁站等等,看着上官莹上了车,他走了。
望着丹尼尔的背影,上官莹有点儿紧张,她还从没一个人乘过地铁;同时她的内心又像有只小鸟在欢呼雀跃,终于逃出了那个又脏又冷的地方,就要见到金英了,终于可以说几句中国话了,她想象着见到金英后的情景。
不一会儿,到站了,她兴奋地走出了地铁站,拿着手里的地址向路人打听;他们大多不懂英文,但理解上官莹是要找纸上写的地址。
不幸的是,她问了五、六个人都说不知道,有的人摇摇头,有的人解释没有地址上写的那条街。
上官莹大失所望。
刚刚好起来的心情一落千丈,一个人在阴沉寒冷的大街上踟蹰,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谁也听不懂她的话,自己又不敢随意走怕走丢了,和丹尼尔会面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怎么办?没办法,只好去约定的地铁站等丹尼尔,起码,地铁里是暖和的。
她返回了地铁站,坐到了丹尼尔告诉她的那站。
庆幸的是站台上有长凳,她可以坐着等。
她看了看表,到约定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时间还长着呢!
她坐下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阶勿什卡!
(Девушка小姐!
)阶勿什卡!”
上官莹睁开眼睛,两个警察站在她的面前,她大吃一惊。
心想警察是把她当成酒鬼了吧!
她马上用英文解释,她困了、累了,所以睡着了。
警察没听懂她讲了什么,让她出去。
她急了,又用英文解释,她不能出去,她必须在这里等人。
警察还是没弄明白她的意思,但明白她不想出去,于是其中一位双手合十,放在右耳边,歪着头,做了个睡觉的动作,然后使劲摇头、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