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带来了酒、饮料和水果。
裘力向上官莹一一介绍了他的朋友们。
先介绍的是杨女士和朱先生,他们都来自天津。
杨女士原本上海人,但在天津定居了,自认为已经是天津人了。
她四十多岁,个子矮矮的,胖乎乎的,肤色黑黑的,眼睛又大又圆。
要说她的外表真跟人们印象中的上海女人不太相像,但声音很轻柔,还能听得出来有些上海口音。
朱先生五十开外,是地道的天津人,个子比杨女士高点有限,头发乌黑,油亮油亮的,戴着付金丝边儿近视眼镜,看上去是个阅历丰富的小商人。
他曾经在山东工作了十五年,所以把山东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
杨女士和朱先生合伙在俄罗斯开了家贸易公司,销售德国壁纸。
让他们一筹莫展的是,和裘力一样,他们也碰上了货物滞销的问题。
裘力库存两万件衬衫卖不出去,因为俄罗斯人不喜欢衬衫的花色;他俩有60吨德国壁纸不知道卖给谁好,因为虽然壁纸质量上乘,但成本太高,平价处理,客户都嫌贵。
他们和裘力有着同样的毛病,就是总爱一个劲儿地说头疼。
上官莹想,裘力把他们请来,一定是因为他们同病相怜吧?让上官莹感到吃惊的是,杨女士和朱先生各自夸奖自己的孩子,听上去他们来自不同的家庭,可他俩却住在一间屋子里,一个住床上,一个住地上。
这么住不别扭吗?上官莹无法理解。
客人中还有一位来自福建的小伙子,看上去很年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个子不高但很健壮,眉清目秀,眉宇间透着沉稳和精明,话不多,却让人感觉他胸有成竹不可小觑;他身上散发着只有年轻人才有的活力和朝气,仿佛看他一眼都能感觉到他的气息。
大家都叫他阿林,他和一位年长的福建老乡承包了一个离市场不远的学生宿舍,把它改装成了简易公寓出租给在市场上做生意的中国人,同时自己也在公寓里批发一些抢手货。
他的福建口音很重,上官莹和他说话总要重复问“什么?什么?”
但他的脾气挺好,总会不厌其烦地解释。
客人中最热闹,绝对是气氛担当的要数刘鎏,他是东北小伙儿,来自哈尔滨。
他的俄语是所有人里讲得最好的一个,他大学时读的就是俄语专业。
刘鎏年纪与阿林相仿,或许大两三岁。
他很帅,个子和裘力差不多,一米八以上,身材匀称,浓眉,杏核眼,头发蓬松微卷,向右偏分着,偏分过来的头发自然地高高鼓起,梳得纹丝不乱,像个演员似的。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外套一件蓝色毛背心,底下是一条蓝色牛仔裤,看上去又时髦又绅士。
他做皮夹克贸易,是出了名的皮夹克大王。
上官莹看到他后寻思:这气质,这长相,可真不像市场上卖货的啊!
一番寒暄之后,大家围着餐桌坐下了。
裘力开始给各位倒酒。
“你是裘力的同学?”
刘鎏先开口了。
“差不多,同校不同班。”
上官莹答道。
“打算学什么专业?”
刘鎏又问。
“我不打算学专业了,我已经大学毕业了。”
上官莹回答。
“噢,你大学都毕业了?你看着像刚上大学的学生似的。
那你以前学的是什么专业?”
“在这儿用不上,中文。”
上官莹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
“嗨,在俄罗斯这儿基本上都用不上自己的专业。”
杨女士插了进来。
“你看我,我是学医的。
我有特异功能,能够凭感觉诊断出人们身体的病。
甚至通过电话我也感觉得到。
裘力有次给我打电话,我就感觉到他嗓子疼,对不对裘力?”
杨女士把头转向裘力,裘力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是,是,那次我就是感觉嗓子有点儿不舒服了。”
上官莹心想,我不用感觉也能听出嗓子有问题,这是什么特殊功能啊。
“还有一次,”
杨女士继续津津乐道:“我从莫斯科往天津给朱先生打电话,我说他的颈椎有问题了,果不其然他的颈椎就是出了毛病,是吧,朱先生,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次颈椎病闹得很厉害。”
朱先生一边摇着头仿佛往事不堪回首,一边肯定地说。
杨女士还没尽兴,又接着说:“我给很多大领导,大人物看过病。
我是通了神的。
来,上官莹,你摸摸我的头。”
上官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杨女士已经拿起上官莹的手去摸她的头顶。
她说:“你感觉到了没有?我的头顶有一个坑?有一天我感觉唰的一下,一道光从我的头顶直贯脚底,我立刻就明白了我和一般人不一样。”
上官莹没有深刻地感觉到杨女士头顶的坑,但还是说了句:“好像是有一个。”
然后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