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稍等。”美丽在喜洋洋的脖子上亲了一口,“拜托,老山羊。别霸占着屏幕了。”
“什么?”海治不解地问。美丽把他拉开,并且喊道:“麦克林先生,她在线上!”
不一会儿,小笛的爸爸出现在屏幕上。
他开心地笑道:“小笛!”
他面色红润,脸上的微笑充满自信,仿佛准备上镜头似的将头发梳得很整齐。看到父亲恢复正常,小笛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又感到有些悲哀,因为过去的生活对于她来说并不幸福。
自开始打电话的那一刻起,小笛便习惯性地在心里暗暗数着时间。依照往日的规律,父亲和她打电话绝对不会超过三十秒。
“嗨,”她软弱无力地说,“你感觉好吗?”
“亲爱的,很抱歉让你为我的失踪担心。我不知道……”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露出苦苦思索的神情,小笛知道他在努力去捕捉那些本该存在然而却消失了的记忆,“实话说,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过我很好。海治教练就是天赐的礼物。”
“天赐的礼物。”小笛扑哧乐了。爸爸想的这个词可真逗。
“他把你新学校的情况都告诉我了。”特里斯坦说,“很遗憾你没能留在荒野学校。不过你是对的,珍妮是错的。我真笨,不该听她的话。”
小笛听出父亲的语气里确实充满了懊悔,于是小心问道:“爸爸,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当然不是啊。”他说。
小笛心里一惊,问:“你真的记得?”
“我记得我很爱你。”他说,“而且我还记得我为你感到骄傲。你在新学校里住得习惯吗?”
小笛鼻子酸酸的,强忍着没哭出来:“还行吧,爸爸。这里更像一个夏令营,而不是学校。不过……是啊,我住得很习惯。”
“没事就给我打打电话。”父亲说,“圣诞节时回家里过。还有,小笛……”
“什么事?”
特里斯坦伸手触摸着屏幕,似乎想穿透屏幕从千里外接触到小笛一般。“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看到你,我就想起你母亲。而且汤姆爷爷——”他笑了笑,“他总说你是我们家族中声音最美的人。我相信终有一天你的名气会在我之上。当人们想起我时会说我是小笛·麦克林的父亲。”
小笛点了点头,却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哭出来,只把手放在屏幕上,和父亲手指相连。
只听美丽说了几句话后,父亲叹了口气说:“我有电话打来了,对不起,亲爱的。”
“没事的,爸爸。”小笛说,“我爱你。”
父亲冲她挤了挤眼睛,挂断了电话。
四十五秒吗?或许有整一分钟了。
小笛笑了。虽然只延长了那么一点点时间,但毕竟进步了啊。
回到公共区,小笛看见伊阿宋斜靠在长凳上,两足之间放着篮球。刚运动完的他大汗淋漓,把橘红色的背心和短裤都湿透了。多亏阿波罗族的精心治疗,他在探险行动中受的伤已经全好了,连伤疤都没有留。他的胳膊和腿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晒成了古铜色——像往常一样迷人。
“嗨,”他说,“怎么样?”
小笛呆了一呆,这才回过神来:“嗯?呃,还行吧。”
她坐在伊阿宋身边,两个人看着来来往往的营员。两个得墨忒耳族的女孩儿正对两个阿波罗族的男孩儿使诈——趁他们投篮的时候使地上长出草来缠住他们的脚踝。营地商店门前,赫尔墨斯族的孩子们挂了一个醒目的大牌子,上面写着:九成新飞靴,今日五折大甩卖!阿瑞斯族的营员们忙着用带倒钩的铁丝网将他们的族区围起来。许普诺斯族的营舍则鼾声阵阵。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
阿芙洛狄忒族的孩子们都往小笛这边瞅,却偏偏装出左右四顾的样子。但小笛看见一张张的钞票在他们的手里传来传去,似乎是在打赌她是否会和伊阿宋接吻。
“睡觉了吗?”她问。
伊阿宋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自己心里所想瞒不过她。“没怎么睡。不停做梦。”
“梦见过去的事了?”
伊阿宋点点头。
小笛没有继续问。伊阿宋不想说的事,她不会逼他。虽然他们之间过去三个月的交往经历都是幻影迷雾造成的假象,但小笛依然觉得自己很了解伊阿宋。母亲曾告诉她:“你能感觉到可能发生的事。”她决心要把那种可能变成现实。
伊阿宋在手里把玩着篮球。“我的记忆对我们任何一方来说都不会是好事。”他警告说。
小笛知道他所说的“我们”其实仅指他们两人。她怀疑伊阿宋是不是回忆起自己过去的女朋友了。但她随即决定不让这件事困扰自己,寒冷的冬季里难得有这么晴朗的天气,而且还有伊阿宋陪伴在身旁,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我们会处理好的。”她郑重承诺说。
伊阿宋犹豫地看着她,似乎也很想相信这句话。“安娜贝丝和芮秋今晚回来。我或许应该等到那时再解释……”
“好的。”小笛拽了把脚边的野草。在和巨人族的这一场战争中,能活下来的概率很小。不过现在既然还活着,就要充分享受眼前的时光。
伊阿宋忧虑地打量着她,小臂上的刺花在阳光下发出淡蓝色。“你的心情不错啊。你就那么肯定事情能顺利进行?”
“因为你将会领导我们呀。”小笛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
伊阿宋吃了一惊,然后脸上缓缓露出笑容:“你这句话可是很危险哟。”
“人家本来就是个危险的女孩儿嘛。”
“这个我倒相信。”
他站起身,掸了掸背心,伸出手说:“雷奥让我们去丛林里,说有东西给我们看。你来吗?”
小笛拉住他的手站起说:“有热闹当然要凑喽。”
两个人的手并没有立即松开。伊阿宋侧着头,说:“我们该走了。”
“等一下。”小笛说。
她放开伊阿宋的手,从口袋里取出塔莉亚交给她的银色卡片丢在火盆里,看着卡片被火焰完全吞噬。作为阿芙洛狄忒族的成员,她不需要这张成为阿耳忒弥斯狩猎者的通行卡。
远处的草坪上,她的同胞们因为没有见到接吻场景而大失所望,赌输的人纷纷付钱清账。
不过小笛并不心急,未来还有的是机会嘛。
“咱们走吧,”她对伊阿宋说,“去计划下一次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