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袭击了整整一座博物馆的南方邦联灵魂之后,雷奥认为他这一天不会变得更糟了。但是他错了。
他们在内战潜艇里没有找到任何东西,博物馆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只有几位上了年纪的旅客、一位昏昏欲睡的保安,还有,在他们打算检查一下史前古物时,发现了整整一个营的穿着灰色制服的闪光僵尸。
本来说的是弗兰克应该能控制住这些灵魂,好吧……那可真是失败透顶。当小笛发送彩虹女神讯息,告诉他们罗马人已经袭击时,他们早已在赶回战船的半路上了,只不过一路上被一整群愤怒的南方邦联死人追逐着跑过了整个查尔斯顿市区。
随后——噢,天哪!——雷奥抓着友善的老鹰——弗兰克搭了个便车,这样他们就能和罗马人战斗了。流言肯定已经四处传开,说雷奥就是那个朝着他们那座小城市开火的家伙,因为那些罗马人看上去似乎尤其渴望把他宰了。
但是等等!还有下文!海治教练把他们从天上打了下来;弗兰克把他丢了下去(那可不是什么意外);然后他们一路坠落,撞进了萨姆特堡垒。
现在,虽然阿尔戈二号在海中乘风破浪,雷奥也不得不运起全身本事,好让战船保持完好无损的状态。波西和伊阿宋有一点点太擅长制造飓风大浪了。
与此同时,安娜贝丝站在他身边,努力压过狂风的咆哮,大喊着:“波西说他和查尔斯顿港口的一位海中仙女交谈过!”
“真有他的!”雷奥喊了回去。
“海中仙女说我们应当向喀戎的兄弟们寻求帮助。”
“那是什么意思?找那些宴会小马们?”雷奥从来没有见过喀戎那些疯狂的半人马亲戚,不过他听说过各种传言,比如冲撞性的斗剑比赛,喝根汁汽水看谁打嗝更响的竞赛,还有装满了奶油的塑料水枪大战。
“不大确定,”安娜贝丝说,“不过我已经拿到了坐标。你能输入下经纬度吗?”
“我可以输入星图,还能为你做点鲜果奶昔,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当然可以输入经度和纬度了!”
安娜贝丝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雷奥一只手握着船舵的轮盘,只用另一只手就把它们都输了进去。一个红点出现在青铜显示器上。
“那个地点位于亚特兰大的中部。”他说,“宴会小马们还有一艘游艇吗?”
安娜贝丝无助地耸耸肩:“咱们先让船体保持完整,别出问题,等我们离查尔斯顿更远些再说吧。伊阿宋和波西会一直控制着海风的!”
“真是幸福的欢乐时光啊!”
之前风暴还似乎无穷无尽,但最后,海洋平静下来,狂风也止息了。
“雷奥·瓦尔迪兹,”海治教练以令人惊奇的温和口气说道,“让我来掌舵吧。你已经驾驶两个小时了。”
“两个小时?”
“是啊,把船舵交给我吧。”
“教练?”
“怎么了,孩子?”
“我的手没法松开了。”
这是千真万确的。雷奥的手指仿佛已经变成了石头。他的双眼因为一直盯着海岸线而干涩疼痛。双膝就像棉花糖一样软。海治教练成功地把他从舵轮上撬了下来。
雷奥最后瞥了一眼控制台,听着范斯塔正呼呼作响,咔嗒咔嗒地进行着状态报告。雷奥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他盯着控制台,努力想要回想,但是想不起来。他的双眼已经很难聚焦了。“当心魔兽。”他对教练说,“还有要留意那个坏掉的稳定器。还有……”
“我会搞定的。”海治教练承诺道,“现在,快去休息吧!”
雷奥疲倦地点点头。他蹒跚着穿过甲板,走到朋友们身边。
波西和伊阿宋正斜靠着桅杆坐在地上,他们的脑袋也筋疲力尽地歪了下来。安娜贝丝和小笛正想让他们喝点水。
黑兹尔和弗兰克正站在他的听力所及范围之外,好像正在争论着什么事情,他俩都加入了大量的肢体动作:挥舞手臂,频频摇头。雷奥本不应该为这幅场景感到高兴,但他内心的一部分的确在窃喜。而另外一部分则因为自己的高兴而感到很糟糕。
当黑兹尔看到雷奥时,争论忽然就停止了。每个人都聚拢在桅杆周围。
弗兰克阴沉着脸,就好像他正努力尝试变成一只斗牛犬。“没有被追赶的迹象。”他说。
“也没有见到陆地。”黑兹尔说道。她看上去脸色有点绿,不过雷奥不能确定,这是因为战船的摇晃颠簸,还是因为刚才的争吵。
雷奥环视着地平线。四面八方除了一片汪洋再无其他。这本不应该令他惊讶。他花了六个月的时间,造出一艘大船,他知道横穿大西洋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如今,他们登船历险,即将航向远古之地,这一切还是显得不大真实。雷奥以前从来没离开过美国本土——除了那次去魁北克的短暂骑龙飞行。现在他们在一片空旷的海洋中央,完全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航向古罗马人的“我们的海”,那个全是可怕魔兽和肮脏巨人们的地方。罗马人也许不会跟着他们过来,但他们同样也没法指望任何来自混血营的帮助。
雷奥拍拍自己的腰,确认他的魔法工具腰带还在那里。不过不凑巧的是,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复仇女神涅墨西斯的幸运饼干,饼干被他塞在其中一个小包里。
“你永远是个局外人。”女神的声音仍然在他的脑海里回响,“第七个车轮。”
“忘记她吧,”雷奥对自己说,“把精力集中在你可以修理好的事情上。”
他转向安娜贝丝:“你找到想要的那份地图了吗?”
虽然脸色十分苍白,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雷奥不禁在想,她在萨姆特堡垒时到底见到了什么,让她整个人被这么严重地动摇了。
“我必须还得研究一下。”她的口气仿佛想要结束这个话题,“我们离那个坐标还有多远?”
“全速划桨的话,大概一小时。”雷奥说,“知道我们到底在找什么吗?”
“不知道。”她承认道,“波西?”
波西抬起头来。他那双绿色的眼睛无精打采的,眼球充血。“海中仙女说喀戎的兄弟们就在那里,他们会很想听听有关亚特兰大水族馆的事情。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是……”他顿了顿,仿佛刚才那段话已经耗尽了他的所有能量,“她也警告我要小心。凯托,水族馆里的那个女神,她是海洋魔兽之母。她也许被困在亚特兰大,但她仍然可以派她的孩子们来追赶我们。海中仙女说我们得做好准备迎接攻击。”
“妙得很。”弗兰克嘟囔着。
伊阿宋想要站起身来,但看来这不是个好主意。小笛一把抓住了他,他才没有摔在地上。结果他只好倚着桅杆又滑坐在地上。
“我们可以让战船浮空吗?”他问道,“如果我们能飞起来的话……”
“那可真棒啊。”雷奥说,“只不过范斯塔告诉我,左舷的航空稳定器在战船倾斜着撞上萨姆特堡垒的码头时被压成了粉末。”
“我们当时很着急,”安娜贝丝说,“急着去救你。”
“救我真是一个非常高尚的借口。”雷奥表示赞同,“我只是说说。要修好它得花上一段时间。在那之前,我们无论去哪儿都不能飞着去。”
波西活动了一下肩膀,酸痛得脸上抽搐:“对我来说没关系。海洋挺好的。”
“别替我们做主。”黑兹尔瞥了一眼已经快要降落到地平线之后的太阳,“我们必须赶快。一天就这样被耗掉了,而尼克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了。”
“我们能做到的。”雷奥保证。他希望黑兹尔能够原谅他之前不信任她弟弟的表现(嘿,对雷奥来说,那可是个合情合理的怀疑),但他也不想重新揭开那个伤口,“我们能在三天之内抵达罗马的——假设,你们知道的,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
弗兰克咕哝着。他看上去就像是仍然在努力把自己变成斗牛犬的形态。“有什么好消息吗?”
“实际上,真的有,”雷奥说,“根据范斯塔传来的信息,我们那个会飞的桌子布福德,在我们停留在查尔斯顿的时候,已经安全返回,所以说那些老鹰并没有抓走它。不幸的是,它弄丢了你那条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