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墙边的地上,一块大理石地板滑入另一块之下,露出一小块黑暗的方形开口,大小勉强只能让人挤进去。
“罗马人个子一定很小。”雷奥打量着弗兰克,“你得变成什么瘦点的东西才能钻过去。”
“这么说可不大礼貌!”黑兹尔责备道。
“什么?我只不过说……”
“别介意了,”弗兰克嘟囔道,“在我们继续之前,得先把其他人找来。这是小笛说的。”
“他们正在半座城之外,”雷奥提醒他,“而且,呃,我不确定我能把这入口再关上。里面的机关已经很老了。”
“棒极了,”弗兰克说,“我们要怎么才能确定底下是安全的?”
黑兹尔跪了下来。她把手放在开口上方,像是在确定下面的温度。“下面没有活的东西……至少几百英尺之内没有。地道先往斜下方,然后朝南方前进,差不多是这样。我没感觉到有任何陷阱……”
“你怎么能知道这些?”雷奥问。
她耸耸肩:“我猜,就跟你在大理石柱下面开锁差不多。我很高兴你没有想过要去抢银行。”
“噢……银行的保险库,”雷奥说,“我还真没想过。”
“忘了我说的吧。”黑兹尔叹了口气,“听着,现在还没到三点。我们至少可以再往前侦察一点点。在联络其他人之前,我们要尽可能精确地确定尼克在哪里。你们两个留在这儿,直到我叫你们。我要再检查一下,确定这个通道起码在结构上没问题。我在地下的时候能够感知更多。”
弗兰克阴沉地说:“我们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你可能会受伤的。”
“弗兰克,我能照顾我自己,”她说,“地下是我的专长领域。我先下去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安全的。”
“除非弗兰克变成一只鼹鼠,”雷奥建议道,“或者土拨鼠。那些东西帅呆了。”
“闭嘴。”弗兰克咕哝道。
“或者一只獾。”
弗兰克用手指着雷奥的脸。“雷奥·瓦尔迪兹,我发誓……”
“你们两个,安静,”黑兹尔叱责道,“我很快就回来。给我十分钟。如果到时候我还没回来……不,算了。我会没事的。只不过别趁我在下面的时候就开始自相残杀。”
她从洞口下去了。雷奥和弗兰克尽力挡住她,不让别人看到。他们肩并肩站在一起,努力看起来随意一些,就好像两个十几岁男孩在拉斐尔的墓前晃悠,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旅游团一拨拨来了又走,大部分无视雷奥和弗兰克。有些人不安地瞥了他们一眼,马上就走过去了。也许那些游客以为他们想要问路。不知为什么,雷奥咧嘴笑的样子好像会让他们不安。
那三个美国海牛仍然在大厅中间晃悠。其中一个穿着的T恤上写着:罗马。好像如果他不穿这个,就会忘记自己在哪里似的。每隔一会儿,他就会朝雷奥和弗兰克这里瞥一眼,似乎他觉得他们的存在令人很不快。
这家伙身上的某种东西让雷奥感到不舒服。他希望黑兹尔能快点。
“她之前告诉我了,”弗兰克突然说道,“黑兹尔告诉我,你发现了关于我的生命线的事。”
雷奥吓了一跳。他几乎忘记了弗兰克站在他身边。
“你的生命线……哦,那个燃过的木柴,对了。”雷奥强忍着想要举手点火并哈哈坏笑的冲动。这个主意蛮有趣的,不过他还没有那么残忍。
“听着,伙计,”他说,“这没什么。我永远不会做任何让你陷入危险的事情。我们是站在同一队的。”
弗兰克拨弄着他的百夫长徽章。“我一直知道火焰能够杀了我,但自从我外婆的大宅子在温哥华被烧毁之后……那种死亡的感觉突然就变得真实多了。”
雷奥点点头。他很同情弗兰克,不过这家伙说起他的家族宅邸时也没有丝毫收敛一些。感觉好像在说“我撞毁了我的兰博基尼跑车”,然后等着大家说“哦,可怜的孩子!”
当然,雷奥没把这话说出来。“你的外婆——她死在火灾中了吗?你之前从没说过。”
“我……我不知道。她病了,而且已经很老了。她说她会在她自己的时间里,以她的方式死去。不过我觉得她从火灾里逃出来了。我看见一只鸟从火中飞走。”
雷奥思考着:“所以你的整个家族都能变形?”
“我猜是吧。”弗兰克说,“我妈妈可以。外婆认为那就是她在阿富汗被杀的原因,在战争中。妈妈去帮她的一些伙伴,然后……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个炸弹爆炸了。”
雷奥感同身受地瑟缩了一下:“所以,我们都在大火中失去了妈妈。”他本没打算这么做,但他还是告诉了弗兰克那晚在工作室中,盖娅向他显形的事。他妈妈在那之后死了。
弗兰克的眼睛湿润了:“我从来不喜欢听人们对我说,‘关于你妈妈的事,我感到很难过’。”
“听上去一点都不诚恳。”雷奥同意道。
“不过听说你妈妈的事我真的很难过。”
“谢谢。”
没有黑兹尔的动静。那些美国游客还在万神殿四处乱转。他们绕的圈子好像变小了,似乎正试图溜近拉斐尔的墓并不让人发现。
“在朱庇特营地的时候,”弗兰克说,“我们那个小屋的拉神,维特利乌斯,他告诉我,作为玛尔斯的孩子,再加上从我妈妈那里遗传来的变形能力,我有着比其他混血半神更强大的力量。他说这就是为什么我的生命被制约在一块木柴上。只有这么巨大的弱点才能稍微平衡一下这个力量。”
雷奥想起他同复仇女神涅墨西斯在大盐湖的对话。她说过类似的东西,关于保持平衡、祝你好运都是骗人的假话。真正的成功需要牺牲。
她的幸运饼干仍在雷奥的魔法工具腰带里,等着他来掰开。很快,你将会面临自己无法解决的困难,不过我倒是可以帮助你……只不过你要付出代价。
雷奥希望他可以把这段记忆从他脑袋里弄出去,塞进魔法工具腰带里。它在他脑子里占据的地方太多了。“我们每个人都有弱点,”他说,“比如我,举例来说,我惨绝人寰地既风趣又帅气。”
弗兰克哼了一声:“你也许也有弱点,但你的生命没有维系在一块木柴上。”
“确实。”雷奥承认道。他开始想:如果他有弗兰克这样的问题,他会怎么解决?几乎所有的设计缺陷都是可以被修复的。“我在想……”
他看着房间对面,突然噎住了。那三个美国游客正往这边走来,不再打转也不再偷偷摸摸。他们直直地朝拉斐尔的墓走过来,三个人都恶狠狠地瞪视着雷奥。
“呃,弗兰克?”雷奥问,“十分钟到了吗?”
弗兰克跟随着他的目光。那几个美国人看起来既愤怒又困惑,就像他们正在一个恼人的噩梦里梦游一样。
“雷奥·瓦尔迪兹,”那个穿着罗马T恤衫的家伙叫道。他的声音变了,听起来空洞又刺耳。听到他的英语,你会觉得那根本不是他的母语,“我们又见面了。”三个游客一起眨了眨眼睛,然后他们的眼睛变成了纯金色。
弗兰克叫起来:“他们是幻灵!”
海牛们紧握着他们结实的拳头。一般来说,雷奥不担心自己会被戴宽檐儿帽的肥胖家伙谋杀,不过据他猜测,即使在这种身体里,幻灵仍然很危险,尤其当这些幻灵完全不在乎宿主生死的时候。
“他们进不了这个洞。”雷奥说。
“对,”弗兰克说,“地下现在听起来真是不错。”
他变成了一条蛇从边缘滑了下去。雷奥跟着跳下去,与此同时那些幻灵开始在上方哀号:“瓦尔迪兹!杀了瓦尔迪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