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虞半白的叹气声,裴姝觉得自己是一只无礼的小狐狸,怎不知轻重,问他的痛处。
裴姝合上册子,十指搭在膝上,手上没有拿东西,空空的,十分不自在,于是她妥了面,抠指又拈带,陪小心道歉:“子鱼公子,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对不起,你别生气。”修得圆润干净的指尖,因扣时下了劲儿,指尖微微泛红,且红透了甲。
裴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张粉面,几乎要低到胸里了,过于低,一截脖颈弯月似,嗓子也被挤压着,说话声嗡嗡的。
裴姝不留甲,十根手指似粉团成,尖尖纤纤的,每一根都极其匀称,连指甲盖也细长有形。
这一双好手如果不用来杀鱼该多好啊。虞半白在心里可惜了一阵,因为尖而纤,握刀杀鱼的时候稍一弯曲手指,骨节也分明,骨节分明了,那双手看起来好生有泼天的力气,杀气更重了。
“柳惊姑娘说笑了,虞某不在意,也不会生气。”虞半白可惜完,继续面带笑容问,“柳惊姑娘说要来买东西,是想买什么呢?”
经虞半白一提,裴姝恍然想起来胭脂铺的目的了:“对了,我是要来买一些护毛润毛的东西。”
“柳惊姑娘是要离开扬州了吗?”虞半白问。
“嗯,想爹爹和阿娘舊獨了。”裴姝的辞色格外温柔,“来扬州这么久,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所以来子鱼公子这里买些护毛润毛的东西。”
又把发说成毛,毛来毛去,虞半白也被带了进去:“护毛润毛的东西?柳惊姑娘是自己用还是给别人用呢?”
“给我阿娘。”裴姝笑回。
她总是满面笑容地提起在外人面前提到自家爹爹和阿娘,她的爹爹和阿娘定是把她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虞半白艳羡不已,反观自己,早早就没了阿娘,阿娘走后,爹爹看见他就板起脸。
虞半白觉得爹爹不爱他,若是爱他的话,离开南海这么久了,也不会不派人来寻。
但,不来寻也好,不用与别海的泉先联姻,可以赤闲白闲的,在扬州卖胭脂水粉。
神思飞驰了一会儿,虞半白拿出几个小罐子,放到裴姝面前:“我这儿有棉种油、蔷薇油、洁鬓威仙油、香发樨油……柳惊姑娘想要那种?”
“哪一种好用呢?”裴姝拿起一瓶油液呈淡黄色,淡淡散着桂花香的润发用品来看。
棉种油、蔷薇油适合干枯发毛发,若毛发易打成死绺,则用洁鬓威仙油,毛发柔顺用香发樨油即可。裴姝手中拿的正是香发樨油,用桂花和黄蜡所制。
看了一眼裴姝乌黑油亮的秀发,虞半白推想:孩儿发美,母亲不该会是枯发。
但总有意外,虞半白还是问了一句:“令堂的毛发是干枯还是柔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