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甚至没有多费口舌,收拾好东西后就直接走了。
何彦辰站在我身后冷着脸看我,他也一句话都不说,或许他认为,明明是他抓住了我的现行,为什么我能这样理直气壮。
入职后的第一份工作,是跟何彦辰的公司交接。
他的单量小,只能跟我这样的小人物来谈。
可我没想到,来人竟然会是周悦。
前面负责的人说,周悦一直在何彦辰的公司工作,看样子似乎地位还不小。
见到我的那一瞬间,周悦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她知道我的身份,更知道这些年我为何彦辰的付出。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在前面拼命赚钱做何彦辰的启动资金,到最后离开的时候不过拿了几件衣裳。
只可惜,后来她便笑不出来了。
对于何彦辰我虽然不是事无巨细,可我光是猜测就能知道他的底价。
我拿出的价格让周悦只能勉为其难的笑,到最后她打苦情牌:“他的公司才刚刚起步,就按上次的价格......”
原来他们知道自己的事业是刚起步啊,那何母的勇气从何而来?
卸磨杀驴的事情我见的不少,他们怎么会这么着急?
我微笑着摇头:“上次的价格是第一笔生意给的低价,公司那么多人吃饭,难道都要让人家喝西北风?你也是生儿育女的人,该知道钱有多重要。”
周悦脸色煞白的回去,不一会儿我就接到了何彦辰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低吼:“许乐言你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欺负周悦算怎么回事?”
“只是秉公办事,我也是要吃饭的。”
他不会以为毕业后我为了挣点快钱做车模,我就只会做车模吧。
当初在学校,我也是金融系拿一等奖学金的。
“我真是看错了你。”他拿我没办法。
“谁说不是呢?”我挂了电话。
签约那天是何彦辰亲自来的,周悦也跟着过来了。
趁着工厂负责人跟何彦辰签字的时候,周悦突然朝我笑了起来:
“许乐言,你以为你费尽心思出现在彦辰面前,他就能再多看你一眼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面前有一道为了保持口感还要继续用酒精灯加热的干锅土豆就倒了过去。
蓝色的火焰流了一桌子,直直的流向了周悦光着的大腿上。
“啊”的尖叫声吓了周围的人一跳,何彦辰反应很快,迅速将衣服盖在周悦的腿上灭了火,只可惜佳人的大白腿还是红了一大片。
“许乐言,你不要太过分。”
我没能来得及解释,何彦辰的巴掌已经甩了过来。
我的眼镜被打掉,眼前一片模糊,随之而来的还有大片的眩晕和两眼发黑。
原本餐厅里还有人在说话,此时却安静的像空无一人,何彦辰的声音冷漠又强硬:
“我们的事情不该迁怒其他人,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上次力气这么大,我想还是在出租屋时为了省搬运费背着煤气罐上五楼吧。
我是该哭的,可是被打了这一巴掌后,我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抬头想要告诉何彦辰我们之间两清了,可耳边是工厂负责人惊恐的尖叫。
到底是个女人家,怎么会这么沉不住气?
我被送进了医院,大夫说,何彦辰那一巴掌打的我眼底出血,耳膜穿孔。
要是再重上几分,我的视网膜或许会脱落。
盛嘉禾也赶了过来,他没想到给我的第一个单子就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是我的错,我明知道你们的关系......”
聪明如他,光是听点八卦就能知晓何彦辰与周悦的关系。
我坐在床上打点滴,嘴里啃着盛嘉禾买来的八十块两个的苹果。
“早知道你来看我代价这么大,还不如直接给我发红包。”
“对了,我这能算工伤吗?”
盛嘉禾阴沉的脸快要滴出水来,我不敢再说话。
出去上厕所时,我在医院的电梯间里看到何彦辰和周悦。
“你怎么那么冲动?她到底是个女孩子,你那一巴掌要打掉人家的后半生吗?”
周悦怒气冲冲的,我真不理解她的想法,何彦辰能这么做,不都是想给她撑腰吗?怎么她还不满意。
何彦辰在这样的埋怨下一声不吭,周悦更加生气:
“现在怎么办?打狗还要看主人,盛世能这么善罢甘休?万一真跟我们解约......”
“不会的,合同都签了,就算是要解约,他还要付违约金。”
一直低头不开腔的何彦辰在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原来他是活着的。
我回了病房,盛嘉禾还没走。
“要不是跟何彦辰的合同都签了,这笔生意我是真想搅黄。”我笑着说。
我知道,何彦辰的下线还等着盛嘉禾的这些配件,不然他也不会顺从我的报价,少说还要磨上半个月。
“既然想,那就做吧。”盛嘉禾从电脑前面抬起头:“你从前的勇气呢?”
我知道他说的什么事,也不过是做车模时陪酒被摸了几把,一时酒壮怂人胆给那秃子开了瓢。
“要赔钱的,很多钱。”我撇撇嘴:“我赔不起,也不想进去吃轻松饭。”
“放心吧,盛世赔的起。”盛嘉禾很看不起我的样子。
这败家爷们不知道从哪学的,我真想去找盛老爷子给他看看他的继承人是什么样。
“从此以后,他的公司以后就别干了。”
“你要是想的话,违约金我可以垫上,以后你出息了给我还。”
盛嘉禾笑的狡黠,我皱眉:“狗资本家。”
“不要利息。”
“成交!”
盛嘉禾从我这里走了后,我转头就收到了何彦辰的信息。
“当时是我一时冲动,不管什么后果我都会承担。”
我回复他:“只怕冲动是蓄谋已久。”
如果说从我搬走时对何彦辰还有几分情意和不死心,现在也该结束了。
从医院出来后,盛嘉禾直接带我去了外地,关了手机和外界的所有联系,说这是对一个合格销售的基本培训。
我只能在每天的培训结束后看到何彦辰的信息。
刚开始他说,盛世违约了,他就算拿了违约金也补不上下线的亏空,原本还算小有盈利的公司岌岌可危。
然后他问我,能不能求求公司的上层,如果能约盛嘉禾出来当然最好,虽然他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到最后他几乎崩溃,所有的资金链断裂,生意就此结束,他又搬回了出租屋的小单间。
所有的信息后面无一例外的都在问我在哪里,估计是想来找我。
最后一条消息的时间是我培训的最后一天,我终于明白盛嘉禾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安排我出来。
我这样的人,要不是被他这么关着,是很容易心软的。
回去后不久,何母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消息来了我的小出租屋。
她以为何家能重振旗鼓,没想到如今竟又重回以前的境地。
昔日的何太太穿着工厂里的牛仔工作服,手上那枚祖母绿戒指也没了踪迹,原本细嫩的手也因为劳动有些磨破了皮。
她举着手给我看:“乐言,我从来不知道生活会这么累,现在彦辰他过得真的很煎熬......”
说着说着,她竟然声泪俱下,仿佛受尽了生活的苦。
我笑着看她,然后给她看我高跟鞋下磨出的厚厚的茧。
“您不是说,我的钱来路不正做不得何家的儿媳,那我就告诉你我的钱从何而来。”
“一天八小时,是不可以坐下的,人少的话可以在车上靠一靠。”
“刚开始两三千块钱,后面熟了能多拿一些,最高的一次八千一天,你儿子创业和你的生活费,皆来自于此。”
听上去很多是不是?可全国各地每个月能有多少场?其中又有多少车模在跃跃欲试?
“彦辰现在失去了所有,他不能再失去你了啊。”
她几乎声泪俱下,我却厌烦到了极点。
原来就算曾经觉得车模儿媳丢人的贵妇,在面对贫困生活时也能不要脸。
见我始终不为所动,何母终于气急败坏:“你这样道德沦丧蛇蝎心肠的女人,还好没让你进何家的门。”
“我道德沦丧?他那四五岁的儿子从何而来?我与何彦辰生的?”
何母表情顿时凝固:“你怎么会知道?”
“你连你自己都顾不了,还能顾得上我怎么知道何彦辰有孩子?”我冷笑着:“拿我的钱吸我的血,完了还要踩我一脚,天底下怎么会有你们这样又当又立的人?”
何母再也顾不上她的形象,脚一跺就在大厅里拍大腿:"我们当初也是好心,彦辰大学养你那么久,你怎么能还得清?"
声势浩大的何母引来无数人的侧目,保安将其扔出了盛世的大厅,我坐在椅子上看面前的茶杯白烟升起,直至毫无反应。
何母知道我来盛世上班,一定是何彦辰告诉她的吧。
他从前自尊心那样强,何家破产后近一个月都不愿出门,怕极了外面那些或同情或嘲笑或探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