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斯慎并不是那么好把控的,对吧。”
我在他充满愧疚的时候抽身而退,干净利索的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上头之余终于短暂清醒。
孟若然眉头皱起,神情骤然冷下来。
“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要跟蒋斯慎结婚了,你留在蒋斯慎那里的东西必须全部拿走,我不希望我的男人家中,还留着前女友的东西。”
“姜悦织你收了我的八百万,虽然我知道你并没有取走那笔钱,但那张支票没有时效,既然你没还回来,就证明你接纳了我的说法。”
“别自讨没趣,我有一百种方法,再弄死你一次。”
再?
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词,眸色深了深。
“所以那三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你找来的对吗?”
一切看似不合理的地方都被串联了起来,孟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人拐了去,而他们明明知道我不是孟若然,还费劲的必须带我走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我。
孟若然嗤笑一声,明眸皓齿的绝美容颜和阴诡的笑意格格不入。
“你还真聪明啊,可是姜悦织,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是孟家的女儿,这就是我的免死金牌!”
“你一个没钱没势的孤儿,想跟我抢男人,你也配?!”
我索然无味的看着她狰狞的笑脸,点了点头,一丝丝波澜都没有。
有句话她说对了。
我愿赌服输。
孟若然见我点头,嫌恶的翻了个白眼,径自上车,绝尘而去。
我找了个蒋斯慎肯定不在家的时间段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刚进门,就发现整个房间里都乱糟糟的,连一向不置一物的玄关处都堆满了各种杂物。
烟头散落的到处都是,喝空了的酒瓶子三五成堆的扔在一起,每走一步都会不小心碰撞到,发出刺耳的响声。
原来跟在京圈大小姐身边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幸福。
来之前,我把之前的电话卡重新插回手机里看了看,本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和蒋斯慎相关的注册信息可以一并注销。
却收到了源源不断的电信公司短信提醒。
这段时间,蒋斯慎一直在往我的号码里充钱,每天坚持不懈的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从一开始的愤怒指责,到后来的苦苦哀求,再到像是终于认清了我再也不会回来的这个事实,而无休止的忏悔和威胁相互占据上风。
他的所作所为,像极了精神失常的病态患者。
最后一条消息发送于今天早上。
“姜悦织,你要是再不肯回来见我,我就要娶孟若然了,你可想好了,我们一旦结婚,你后悔也晚了,只要你回来求我,我就跟她断干净,然后我们像从前一样,好好在一起。”
我皱着眉头,快速的注销了所有软件,然后再次退出卡片,折断后扔进马桶冲走了。
此时此刻,室内浑浊的空气让人窒息。
我不愿多留,将自己本就不多的东西分类打包好,没用的扔去了小区的回收站,有用的放进了自己带来的行李箱。
临出门前,我的视线落在餐桌上。
那里放着一对骨瓷的杯子。
是取了我的半根肋骨做成的。
那年我们刚刚确定关系,从孤儿院里一起走出来,走进了大学校园。
我把杯子放在他手里,郑重的告诉他:
“蒋斯慎,我的肋骨交给你,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我,我会亲手摔碎它,只要它碎了,我就绝对不会再回头。”
我从小缺爱,命运多舛,心智上本就偏执且绝望。
是蒋斯慎将我从泥泞的沼泽里拖出来,又亲手推了回去。
我走过去,把杯子拿在手里,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大门从外面被人打开,蒋斯慎手里拎着西服外套,颓唐的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我们竟然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蒋斯慎瘦了很多,显得人更高了,眼下的青黑厚重,下巴上的胡茬还有残留。
整个人像是遭受了某种毁灭性的冲击,一蹶不振。
蒋斯慎看着我,有一瞬间的茫然。
转而就被难掩的惊喜和巨大的紧张感吞噬。
我看着他双手在衬衫的下摆不住的揉搓,有些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织织,你回来了,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吗?”
他这么问着,视线却落在了我手中拉着的行李箱上。
“你要干什么?”
我扯了扯唇角,没回答。
蒋斯慎的情绪骤然起了波澜,他双手握住我的肩头,声音颤抖的连话都有些哽咽。
“那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织织,我不狡辩自己没有再孟若然身上游移过,也承认的确是在做她保镖的时候被吸引了,她那么张扬自信,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游刃有余,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打断他,并不想听他们两个人幸福的过往。
“蒋斯慎,我真的要走了。”
蒋斯慎焦急的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让我疼的皱起了眉。
可他浑然未觉,只一味的继续自己的话题。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织织,我是真的后悔了,我发现我没办法离开你,你早就是如同我血液呼吸一般的存在了,我以为没关系的,你那么安静,那么懂事,是我忘记了原来你也会难过,会伤心,我求求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我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丝毫他所期盼的那种动容和温度。
“蒋斯慎,我离开的那天,路过了孟氏集团门前。”
蒋斯慎闻言瞪大了眼睛,嘴巴一张一合的半天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我并不在意,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我也并不是没有被你第一时间救下,就彻底对你失望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是你答应了陪我过生日,却跟孟若然出现在了孟氏的庆功宴上,或许是我们准备亲热时,你猛地将我推开,接通了孟若然的电话,又或者仅仅只是,你在睡梦中叫了孟若然的名字。”
蒋斯慎眼眶猩红的看着我,目光中迟到的钝痛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我却很坦然的继续一点点揭开自己的伤疤。
“所以后来,你救下孟若然的时候,只是这些情绪终于被戳破,再也回不去了。”
说完,我用力的扯开了蒋斯慎已经泄了力道的手,轻轻的晃动了一下肩膀,为不可查的笑了一声,喃喃道:
“蒋斯慎,从前你开玩笑不小心捏疼了我的手指头,都会立马发现紧张的要命的。”
蒋斯慎猛地抬起头。
我越过他,拉开了房门。
他突然在身后重新扯住了我的胳膊,这次的力道很轻,只需要我微微用力就能挣脱。
“杯子能不能留给我......”
我的视线下移,落在还握在手中的杯子上。
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
四分五裂的瞬间,蒋斯慎痛苦的抱住了头,崩溃的哭除了声来。
这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第一次脆弱的如同茫然的小朋友。
可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离开小区,看到秦子川站在路边等我。
他无聊的踢踏着脚下的小石子。
见我出来,摘下耳机快步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中的拉杆箱。
“这么久,我都差点报警了。”
我被秦子川的表情逗笑了,抬手替他把没折好的衣领理顺。
“你自己不就是警察。”
他微微歪着头,用脑袋替我遮挡刺眼的阳光。
“我今天休假,休假懂吗,人民群众一枚。”
我彻底笑了出来,胸腔颤动着,像是将所有郁结的阴霾一扫而空。
正准备跟着秦子川上车离开,身后一道厉声叫出了我的名字。
“姜悦织!这就是你非要离开我的理由对吗!”
身后,蒋斯慎气喘吁吁的冲了出来,整个人笼罩在一层绝望的阴云里,手中攥着几块白瓷的碎片,不停的有鲜红的血液滴落了地面上。
他冷冷的盯着秦子川,目光在他握着我的行李箱上波动。
我搞不懂他这样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是要做给谁看。
“蒋斯慎,我们从小在一起,相伴了这么多年,即便是相爱前,也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可是是你先背叛我的,我体面的退场,给了你最后的尊重,你非要闹得这么难堪吗?”
蒋斯慎拼命的摇着头,走到我面前。
像极了委屈的孩子。
“织织,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走,求求你了。”
我后退一步,脱离开他的掌控范围之外,本能对眼前濒临疯狂的人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蒋斯慎,我告诉过你的,杯子碎了,我就不会回头,你知道的,我从没骗过你,也从来都说话算数。”
“可是我不能没有你!”
“你都要跟孟若然结婚了,现在跟我说这些,合适吗?!”
我的怒意涌上心头,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和。
谁知蒋斯慎像是误会了我的意思,突兀的扯了扯唇角,神情狰狞。
“姜悦织,你就是吃醋了对吗,好啊,你留下,你留下我就立马取消婚礼,从此不见她,可你要是敢走,我就会跟她结婚,你后悔都晚了!”
秦子川见蒋斯慎情绪激动,上前一步隔开了我们两个。
“兄弟,你冷静点,自己出轨还这么理直气壮,有点过分了啊。”
蒋斯慎的怒火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他猛地看向秦子川,猩红的双眼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算什么东西,是不是你勾引了织织才让她离开我的,我打死你。”
身为专业保镖的蒋斯慎身手一向是一等一的好,可我没想到秦子川一个小片警,擒拿格斗也是极其过关,两个人一来一往,竟然直接在大街上打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我终于忍无可忍。
冲上去直接护在了秦子川的身前,一脚踹向了蒋斯慎的大腿。
蒋斯慎即将落下的拳头猛地刹车,用力过猛再加上被我一踹,力道的反作用直接让他甩出去撞到了树干上。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不住的流下来,神情凄迷。
“织织,你在护着他?”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蒋斯慎跟孟若然的婚礼如期举行。
孟小姐的手段,蒋斯慎怎么可能悔她的婚。
请帖被示威似的送到了我的手上,上面除了邀请信息,格外的还有三个字。
“我赢了。
秦子川玩味的看着请帖,嗤之以鼻。
“织织,你要去吗?”
我的目光挪向书桌的另一边,用塑封纸包裹好的贺礼。
“当然,我得去。”
婚礼当天,我盛装出席,给新婚的夫妇送去了我的贺礼。
一张八百万的支票。
孟若然带着蒋斯慎,用两根手指头捏着我的贺礼,专门走到我的身边寒暄,她得意洋洋的像是逗 弄小狗一样,挑了挑蒋斯慎的下巴。
“我知道他心里还有你,没关系,这才让我有征服欲,我就喜欢这样的游戏,多有意思。”
蒋斯慎比之前更加的憔悴了,即便身上的高定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也让他整个人都看上去黯淡无光。
我对孟若然笑了笑,站起身。
“既然贺礼送到了,我就该走了,我想孟小姐也不希望人生最重要的时刻被我破坏吧。”
谁知孟若然伸手压住了我,神情桀骜。
“别急啊,我要你亲眼看着我们完成婚礼。”
我疑惑的扯了扯唇角,问出心中疑惑。
“你为什么这么厌恶我,我做了什么让你对我这么大的恨意。”
孟若然闻言,倏地笑了。
她弯下腰,凑近我的耳朵,低声道:
“我只是因为看不惯,你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得到我得不到的人罢了,最开始的时候,蒋斯慎也是拒绝我的,可越是这样,我就越兴奋,结果你看,男人嘛......”
直到此刻,我终于确定,京圈大小姐孟若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释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说完,转头看向蒋斯慎。
“一条听话的小狗,当得有趣吗?”
蒋斯慎痛苦的低下了头,神情绝望,垂在身侧的双手都在颤抖。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一队警察冲进了礼堂。
现场一片混乱。
“你们什么人,敢闯进我的婚礼,知道我是谁吗!”
孟若然大惊失色。
可带队的警察却丝毫不畏惧的向她出示了拘传证。
“孟小姐,我们怀疑你与一起绑架伤害案有关,请你跟我走一趟。”
尘埃落定。
我踩着一地狼藉走出礼堂。
孟若然的定位器是蒋斯慎给的,可定位器的后台控制终端,却在我的手机上。
蒋斯慎匆匆忙忙的追出来,神情狼狈。
“织织!”
他出声叫住我。
落拓的身影孤寂,像极了被抛弃的人。
“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一次。”
我没回头,将手递进等着我的秦子川手中。
“我想吃月饼。”
“走,咱去买,巧克力馅的!”
蒋斯慎崩溃痛苦的哭声响彻街头,周围的路人纷纷驻足。
我挽着秦子川的手,一刻都没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