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的孩子在自杀前已经因为白血病去世,这是医院当时存留的诊断书,您自便。”
两张轻飘飘的A4纸,简单地概括了林曼和乐乐的一生。
傅靳年面色惨白,手指发抖,好几次才从桌面捡起来拿在手里查看,他看到乐乐的大名,瞳孔一缩。
她叫傅乐容。
乐容这个名字取的实在太好,任谁一听都能知道,她的母亲寄予了多大的祝福给肚腹中尚未出生的小姑娘。
希望她能够永远拥有着一副带笑的脸蛋,天真乐观,无忧无虑。
傅靳年见过那孩子一面,脑海中依稀还能记起她瘦弱却可爱的小脸,就如同母亲所期盼的那样。
可为什么她姓傅?
纸张的边缘被攥得皱成一团,傅靳年像是溺水般竭力地喘息着,好似周围的空气被抽得干干净净,痛苦就像是闪电鞭笞着神经,让他一阵阵发着抖。
“查,”傅靳年哑声道,“给我查!傅乐容的生母是谁,林曼对她的领养手续呢?!快去查!”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声,他暴怒如雷,震得助理耳膜嗡嗡作响,可助理不闪不避,含着泪从口袋中掏出一张被雨水和血打湿的纸张。
“傅总,”他哽咽道,“这是医院的人从她口袋中拿出来的,那个小姑娘,是林曼的孩子。”
傅乐容今年五岁,五年前,他们还在一起。
即使再抗拒、再逃避,傅靳年还是无法否认,和林曼在一起的时光是他这辈子最快乐也最短暂的美梦。
他猛地想起,站在法院被指认的前夕,他开车出门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林曼买止吐药。
年少情深的爱侣无数次怀抱着炽热的爱意,互相融入对方的身体,傅靳年想起那些夜晚,是否让自己于林曼腹中埋下了一颗爱的结晶?
如果乐容真的是他的孩子,为什么林曼却从来不说?!
回忆起重逢后的点点滴滴,傅靳年后背窜起了一阵寒意,他的牙关打战,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了一身冷汗。
助理说的话已经模糊成了背景音,傅靳年扶着桌边站起身,他眼底只剩一片血红,哑声道:“去查,当年那桩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狠下心诬陷他的林曼,会选择把他的孩子生下来,得知真相的可能性那刻,傅靳年只觉得喉口涌出一股股腥甜,他以为自己呕出了血,可看到的只是一片血淋淋的真心。
一片片被割碎、被碾烂的,是林曼的真心。
林家破产后早就无权无势,连当年只手遮天的真相都被轻松地搜查出来,傅靳年曾在狱里想过自己是否要去探寻,最终只觉得疲惫与恶心,选择了放弃。
可是只要动动手指,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局面。
他将那份文件死死地攥在掌心,订针插进血肉里,却比不上心中那撕裂一般的痛苦。
他想起那天乐乐站在自己面前怯生生又乖巧的小脸,想起林曼惊恐的表情,想起她在酒吧里僵直的身体和赤裸的皮肤,上面是这些年来吃过的苦头,变成具现化的青紫,分布在她的四肢百骸。
而傅靳年那不加掩饰的恶意,成为了割裂她灵魂最深的一刀,鲜血淋漓。
杨青青得知傅靳年自杀的消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律师面无表情地读出遗嘱。
傅靳年散尽了家财,抱着骨灰盒与出生证明,一步步走向了深海。
梦境像是缠住手脚的海藻,让林曼难以从溺毙的恐惧感中挣脱出来,她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的曼曼,”女人轻轻啜泣着,抚摸着她苍白的脸颊,“吓死妈妈了,下次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