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营地之中,二人在月色下狂舞。
棍棒相击的声音连绵不绝。
“何为将胆?”
余元宝侧身躲过李惜阙一记稳如泰山的中平枪。
明明是圆头的钝器,偏偏带来了一捧锐风,刮在盔甲上发出短促的声响。
他死死盯着李惜阙的手和眼,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月光下,李惜阙的脸上终于在这场战斗中浮现出兴奋的笑容。
光彩照人,不输这月色。
“曾有大儒说过,君子远庖厨,此言何解?”
面对问题,李惜阙却并没有回答。
她拖棍反手抽向余元宝的腰腹,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君子远庖厨?”
余元宝将棍子下压,稳稳挡住这一抽。
思考的途中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以棍撑地,抬腿踢向了李惜阙的脖子。
这个问题可难不倒他。
“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故君子远庖厨。”
李惜阙抬手挡在身前,要抓他的脚踝,却抓了个空。
她点了点头。
“不错,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所谓将胆,则是要抛弃生死,而后才能看到。”
“你若为将,则千百人性命系于你身,实话说,你可有过害怕的时候?”
棍风沸腾,李惜阙当头一棒砸下,其力柔中带刚,延绵不绝。
“怎么没有过呢?”
余元宝苦笑了一声,眼神却不动分毫。
抬臂准备硬扛这一棍,另一只手已经提棍戳向了李惜阙的咽喉。
“时常会觉得惶恐,自己是不是没有做好。发布命令前恨不得反复咀嚼,只怕自己的愚蠢害人性命。”
“这么做究竟对不对,这样做究竟好不好,手下的人是如何看待我的。”
“时常在半夜辗转。”
“我能做到的,只有每战必先,时时冲锋在战斗的最前沿,如此才觉得没有辜负他们。”
李惜阙收势拨开喉前的棍棒,一脚将他踹出去四五米远,这才严肃了起来。
论武艺,她竟然压制住了棍棒精通。
“这种想法不对,或者说只对了一半。”
“有每战必先的勇气是对的,一将无胆,三军无能,如果连你都没有冲锋的勇气,如何能让士兵向死亡冲锋?”
余元宝猛的踏地,冲到了近前,回身一棒就要打她的肩膀,气势一往无前,如披怒霜。
“你心也如火,意也如火。一招一式皆有搏命的架势,想必经历了不少的战斗。”
李惜阙摇了摇头,突然大喝一声,退了一小步。
大喝一声再后退,这一下整的余元宝好似岔气一般的难受,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
只能一棍子砸在地上,砸出碗大一个坑洞。
然后眼前一花,又被踹飞了出去。
“所谓将胆,不是冲冠一怒,不是匹夫之勇,或者说,这些都只是前提。”
李惜阙的声音很严肃,她是真的想教给余元宝一些东西。
“明事理而向前,懂得失而奋力。”
她追了过去,以棍棒为枪,三枪连点余元宝的胸口。
力道不大,只是将他推的更远。
“将胆是承担!”
“承担责任,承担痛苦,承担失望,承担罪孽!”
“损一千而救万人,做不做?”
“必须做!”
“杀敌方万人而救己方百人,做不做?”
“必须做!”
余元宝只觉得心神狂震,胸口间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气劲。
“承担?”
李惜阙又是四枪点在余元宝四肢关节,脚步如风,一步跨出已经与余元宝并肩。
二人眼对着眼,清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是的,承担。”
“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