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萝卜?
白狐妖君狐疑,搞不懂自已这个徒弟在想些什么。
毕竟洛莹的心理他又无从知晓。
不过后面那个“美人”他倒是听懂了。
同时笑了。
也罢,无论洛莹这古灵精怪的丫头心里想着什么,都随她去吧。
不知何时迈出了洞府的白染墨负手而立,俯瞰整座巍峨景秀的守缺峰。
与之相似的是白狐大仙则优雅地端立在闭关密室前的门前。
它的眼神既不冷淡,也不深沉,而是温和。
像一名真正的长辈那样,目送着洛莹一步一步坚定地迈向闭关的暗室。
里面空无一物,唯一蒲团,一轮明月而已。
明月并非真实存在,而是通过密室头顶的特殊石壁揽天象映照而出,同时也散发出真实的月光。
其有阴晴圆缺之变化,月月分明,以防闭关之人入道而忘神,最终悔之晚矣。
一般来说,闭关者应该给自已定下一个期限,在那个期限内,成功最好。
即使失败,也该破关而出,不至于错过除修仙以外同样重要的事情。
可望着洛莹那看似清弱的背影,白狐妖君却分明感受到少女内心的坚决。
让他于恍惚中意识到,洛莹一定不曾为自已的这场闭关设置期限。
破境之时,方是她出关之日!
头顶高悬的月轮幻象也并非是为了计日,而仅仅是为了一个更为单纯与朴素的念头。
那便是“思念”。
不知从何时起,月亮成为了人们寄托思念的最重要的意象之一。
洛莹也不能免俗,故此她才会在当初设计洞府的时候,有此一笔。
随着洛莹的进入,密室的机关开始自行启动。
石门缓缓关闭,可直到它严丝合缝地紧紧贴合在一起,身着霓裳羽衣的洛莹都未曾回头。
为什么不回头呢。
为什么不再看自已一眼?
白狐妖君的心绪不由变得复杂。
一双金色的狐瞳中光芒微微涣散,像是追思弥远,又仿佛怅然若失。
他不是吃醋,堂堂妖君不会有这么轻佻的情绪。
他只是讨厌遗憾。
尤其是发生在自已身边的遗憾。
明明他知晓洛莹所行的乃是正确的道路、所为的乃是正确的事情。
但数百年的岁月流逝、时光蹉跎,白染墨看遍了这世间的悲欢离合。
也看到了无数人一意孤行、充满遗憾的下场。
一切都因执而起,也因执而终。
洛莹有执念是好事。
她也会成功的,无论是这次的闭关破境,还是未来的什么。
他相信她。
不需要什么理由,不需要洛莹有天分也好、有气运也罢。
只是因为她是自已的弟子。
但成功之后呢?
这是洛莹终将会面对的问题。
而相同的问题,恐怕不同人因为不同的经历过往,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果。
但在白狐妖君这里。
他在自已还算漫长的半人半妖之生中意识到更重要的事情。
不是拿起。
而是放下。
用数百年的时间去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也许有些讽刺吧。
但那却为白狐妖君收获了久违的心安。
不再执着于过往的白狐妖君,放眼于未来。
这才有了他收下林厌等弟子的故事。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白狐妖君收徒的原因与清玄道君并没有决定性的关联。
起码不像外界流传的那样,他是个学人精——谁放的谣言,别让白染墨找到他!
但两人莫名默契地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收徒的念头,却是真的。
而且清玄道君接连收了四名弟子。
他也收了四名弟子。
后来清玄道君又收了洛莹为徒。
他也在机缘巧合之下收了洛莹为徒。
可白狐妖君是因为放下。
那清玄道君又是因为什么?
明明很久以前,白狐妖君是懂他的呀。
或者说那个时候,整个世界上有一个半人能懂他。
白狐妖君就是那半个……
但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
一切就都改变了。
“……”
白狐妖君也不明白自已为什么忽然间想那么多不该想的事。
忆不该忆的过去。
兴许是有感而发吧。
而那个“感”。
便是洛莹那坚决不肯回头的背影。
“有时候太认真可不是一件好事。”
白染墨轻叹出声,在峰顶的微风中喃喃,无奈一笑。
但随着他的俯瞰与简单神识扫视,他的笑意很快僵硬在唇角。
合着,认真过头的人远不止洛莹一个是吧!
他记得自已才当了足足十数日的留守师尊啊!
这边自已的五名弟子好不容易都从藏宝山回来了。
怎么一转眼,闭关的闭关,悟道的悟道,修禅的修禅,还有一个养蛊的就更不用提了!
那小子对他的蛊虫,比对他的师尊还上心!
白烬:……
实际上白烬也想不到自已能为师尊做些什么。
他太木讷了,跟洛莹接触后才好了一些,但还远远不足。
总之,白狐妖君望着明明徒弟们都回来了,却和以前相差无几的空落落的守缺峰。
一时间心情尤为的不爽与郁闷。
“合着我这徒弟,收了和没收似的,是吧?”
“倒是给为师一点参与感啊!”
有时候徒弟们太自觉、太逞强,也未必是好事啊。
不过本身也是因为白狐妖君在将弟子们领进门的时候,一股脑全将他们修炼需要做的一切,林林总总全部都交代给了他们。
就像洛莹,一本《浮生若梦》心法,就足够她吃上半辈子了。
更不用说之后白染墨给她的各种启发,还有重要的足够吃上下半辈子的南柯枕。
其余几位弟子,也都几乎拿到了最好、最适合他们的心法与功法,以及一众相关资源。
所以白狐妖君说是放养。
实则一开始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给完了之后,可不就显得这位师尊可有可无了吗……
终究是缺乏为师的经验啊。
……
近乎密闭的暗室之中。
随着石门严丝合缝地关拢。
洛莹猛地回头,小脸上挤成一团的小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遗憾有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