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教皇希望大赦年庆典办得辉煌壮观,以显示上帝的庄严神威。因此,他要做的事情很多。他必须开建全新的街道,街道要宽敞干净,以供马车通行。贫民区必须全部拆除,必须修建新房,为朝圣者们提供安全舒适的住所。
亚历山大把切萨雷叫进他的寝宫,吩咐他负责这项工程。因为妥善完成这项工程,从大赦年庆典得到最大的经济回报,最终都是为了服务于他。
切萨雷同意了,但是接着他给父亲带来了一个令人不快的消息。他说:“我得到可靠举报,发现有两个给你当差的对你不忠。第一个是教廷的司仪约翰尼斯・伯查德。”
“你们都听说了关于伯查德先生的什么事?”亚历山大问。
切萨雷清了清嗓子,说:“有人举报说,他拿了红衣主教德拉・罗韦雷的钱。他有一本日记,上面都是有关我们家族的谎言,其中有些事十分耸人听闻。”
亚历山大诡谲地笑了笑:“我知道那本日记很长时间了,可伯查德是个有价值的人。”
切萨雷问:“有价值?”
亚历山大解释说:“他作为社交秘书的差事根本无足轻重。他对我的真正价值在于,我想让德拉・罗韦雷知道什么,我就告诉伯查德。这个方法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有效,到目前为止运转得非常好。”
“你看过那本日记吗?”切萨雷问。
亚历山大放声大笑:“我看过。是偷偷看的,有好一阵子了。日记里有一部分相当有意思。假如我们真的像他所理解的那样荒淫邪恶,我们就应当享有比现在多得多的乐趣。有些部分近乎荒谬,因为他们真的缺乏智慧。还有些简直就是荒唐可笑。”
切萨雷蹙起眉头:“我很肯定,德拉・罗韦雷计划有一天将这本日记当作你的任职记录公之于众,难道你不担心吗?”
亚历山大眼睛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切萨雷,我们的敌人收买了太多的丑闻散布者,再多他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但是你可以阻止他们。”切萨雷说。
教皇深思了半晌,回答道:“罗马是个自由的城市,我的儿子。”他说,“我认为自由是非常重要的。”
切萨雷犹疑地望着父亲:“让那些造谣中伤者和谎言制造者逍遥法外,让治国安邦者和执政为民者无力保护自己?人们宁愿相信谗言也不会相信事实真相。如果换作我来审判那些散布丑闻的人,我会严厉惩罚他们;他们休想传播谎言、中伤无辜,却逃脱惩罚。”
儿子的义愤填膺把亚历山大教皇逗乐了。就好像教皇可以阻止人们形成自己的见解,阻止人们记录自己的想法似的!给人们言论的自由,了解他们在想什么,好过让他们匿形藏迹、不知所以。“自由不是一种权利,而是一种特权。我选择在这个时间给予伯查德这种特权。可能将来有一天我会改变主意,但是现在,言论自由这个想法比较吸引我。”
切萨雷告诉父亲第二桩举报的罪状时,内心十分不安,因为他明白这对他的妹妹意味着什么。“我从几个可靠的线人那里听说,父亲,我们家族内部有人正与我们的敌人串通一气,密谋把我们摧毁。”
亚历山大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不会要告诉我说,那个人是你可怜的弟弟约弗瑞吧?”
切萨雷说:“不是的,父亲,当然不是。而是一个更亲近的人,他正令我们遭受危险。是卢克莱西娅的心上人,阿尔方索亲王。”
教皇的脸上露出一丝警惕的神情,但转瞬之间便神色自若了。“那只是恶毒的谣言,切萨雷。我很肯定。而且我们必须要暂时保留对此事的一切判断,因为克莱西娅非常爱他。虽然如此,我还是会命人调查此事。”
这时,屋外街道上传来响亮而喜庆的音乐声。亚历山大先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大笑起来:“快来,切萨雷,快来看。”
切萨雷站在父亲身旁,向外看去。屋外,一群戴着面具的人正在列队行进,个个身穿黑衣。一共有五十多人,每个人面具上鼻子的部位都装着一根硕大的勃起的阳具。
“那是什么?”切萨雷迷惑不解地问。
亚历山大觉得十分逗趣,他说:“我想这是专门为你进行的游行活动,我的儿子。你应该不是那些面具人的模特儿吧?”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切萨雷一边等着下一场战役的开始,一边给在法国的妻子洛蒂写信,告诉她他有多想念她,他们在不久之后就可以重聚。但是,他觉得让她来罗马并不安全。他似乎被某种违背人性的野心驱使,他心头的恐惧深深折磨着自己。他体魄强健,精悍壮实;他生性好斗,曾化装去罗马四周的村庄漫游,向当地的拳击和摔跤冠军们发起挑战,并总是赢得比赛的胜利。
切萨雷跟当时的许多贵族一样相信占星术。他拜访了宫廷最有名的占星家,这位占星家仔细研究恒星和行星后,断定他这辈子注定生活在繁杂纷乱之中。然而切萨雷并不担心,因为他很肯定,如果他够聪明,即使是恒星,他也照样捉弄。
占星归来,切萨雷跟妹妹共进午餐。午餐时,他伸手到桌子对面,拉着她的手,笑着告诉她占星家都跟他说了些什么。“我现在知道了,二十六岁的我已经面临生命终止的危险,不是死在美人怀里,就是死在沙场之中。因此,你应当利用这个机会,趁我还活着的时候好好爱我。”
卢克莱西娅责备他说:“快别这么说了,切兹。没有你我会非常孤单无助的。孩子们也是如此。你一定要小心,而且父亲也跟我们一样需要你。”
几天后,为了验证他的命运,他安排了一场斗牛比赛。圣彼得广场上一个专供斗牛的封闭场地上,六头公牛被放了进来。
切萨雷骑着他最喜爱的白色种马进了竞技场,轮流对付六头公牛。他唯一的武器是一支轻型长矛。他将长矛深深扎进公牛的身体,很快,五头公牛就全被杀死了。第六个上场的是一头大块头的黑色公牛。这公牛正当盛年,比其他五头牛都更健壮、更敏捷。切萨雷把轻型长矛换成一把双头刀,提了刀再次骑马进入竞技场。他用尽全身力量,只猛的一刀,就将那公牛的头砍了下来。
每天,切萨雷似乎都在不断挑战自己武艺与胆量的极限,把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变成现实。他戴着面具的脸、他的无畏无惧,还有他的诡秘莫测,开始让罗马的每一个人都惊恐不安。
杜阿尔特・布兰达奥向教皇提起此事,并向教皇表示忧虑。亚历山大听后回答说:“的确,他复起仇来令人骇怕,容不得任何人对他的侮辱。可除此之外,我的儿子切萨雷是个好脾气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