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吗?这是死罪!”
他摩挲着我的小酒窝:“富贵险中求,我这次打算走票大货,得亲自去。”
一个小盒子在我面前被打开,里边躺着一颗镶嵌着粉钻的戒指。
陆川难得地露出少年般的羞赧。
“特意挑了你最喜欢的粉色,东西不值钱,但是有点意思,他们说一生只能定制一枚。”
他把戒指戴在我的无名指,大小刚刚好,严丝合缝圈住了我。
“好看!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自己挑婚戒,我保证天天带着。”
我苦笑:“我这样的人怎么和你结婚啊?”
这些年我像个见不得光的影子,被陆川藏得严严实实。
他再怎么喜欢我,也从不肯放我出去接触外边的世界。
就算我曾经是一只鸟,现在已经被剪断了翅膀。
“身份而已,做一个就是了。”
他把一本护照递给我。
照片上的女人长着和我一样的脸,可是她叫陆曦。
我不解。
陆川望着我一脸认真,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曦曦,嫁给我!”
20.
我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陆川亲了亲我的手指,温柔地说:“走完这趟,几辈子都不愁吃喝了,我们去国外,房子我都选好了,有花园泳池,你一定会喜欢!”
他爸贩卖人口却一直没被抓,除了本身小心谨慎,更应该是建立了严密的关系网,很难突破。
可陆川选的这条路,风险高很多,而且应该已经露出了破绽,可我要怎么才能通风报信呢?
苦等了好多天都没有任何人联系我,意外先发生了。
我怀孕了!
我的月经一向不准,开始也没太在意,直到开始不断地恶心呕吐我才意识到不对。
陆川看着验孕棒上的两条线激动地哭了,可我整个人都木了。
“我不是产科医生,必须带她去正规医院做详细检查,确保孩子和大人的安全,你抓紧落实吧。”
医生帮浑浑噩噩的我量了血压,转头吩咐陆川。
陆川没有多想,拿起电话就去了房外给我联系医院。
“出去了不要逃,就正常做检查然后回来,但是路上一定找机会去买两对大的钻石耳钉。”
医生压低声音快速交代我。
陆川再打开门的时候,我已经闭着眼睛休息了。
医生和他擦肩而过,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我的冷汗已经湿透了床单。
21.
托孩子的福,我时隔多年居然第一次真正回到了城市。
陆川亲自开车,加上保镖三台车,兴师动众地把我送到了已经清场的私人医院。
他捧着B超又哭又笑:“曦曦,我们有家了。”
在他心里,父母孩子在一起才算是个完整的家。
可他忘了,这样的家我也曾经有过!
回去的途中,路过一个购物中心,我忙喊停车。
陆川一脸为难,并不想让我去。
我低下头摸摸肚子,委委屈屈开始了碎碎念。
“宝宝说要礼尚往来,妈妈应该回礼给爸爸,所以我想买情侣耳钉和你一起戴。”
陆川还沉浸在当爸爸的喜悦里,心情大好,听到我拿宝宝说事当下便同意了。
我为了让他安心,特意撒娇说不想走路,他真就那么乐呵呵一路抱着我去了首饰店。
买好了耳钉,我告诉他改天烛光晚餐,我再正式把礼物送出。
陆川一口亲在我唇上:“都依你。”
几天后,我亲手给他戴上耳钉,勾着他的脖子左右瞧瞧。
“真好看,情侣款,你不可以摘哦。”
“不摘,曦曦选的,我哪敢摘?”
不能摘,真的不能,不然警方怎么追踪你的线路,怎么找到你的货呢?
“曦曦,我好爱你。”
他抵着我的头,蹭了蹭我的鼻尖。
“嗯,我知道。”
“不行,哪有这么回答的?说你也爱我,快点。”
“别闹,我累了。”
“行,不好意思说就算了。
掉什么金豆嘛,小气吧啦的。”
我闭上眼睛伏在他肩头,这戏演得太累了。
22.
姐姐的情况稳定了很多,甚至能站起来勉强走几步路。
可能是冥冥之中有血缘的纽带吧,她已经不怎么怕我了。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终于临近了交易的日子。
这笔做成,陆川的威望会更高,甚至高过他爸,再狠的老狼王也总要有退位的一天不是吗?
出发的前夜,他小心翼翼贴着我的肚子。
“宝宝踹我了,还跟我说拜拜呢,真懂事。”
“说什么傻话,这才几个月。”
“我闺女天赋异禀,不是普通小孩能比的。”
“你怎么就知道是女孩?”
“肯定是,和你一样漂亮,有小酒窝,甜甜的管我叫爸爸。”
他说到未来,眼睛都是亮的,可那期许的目光实在太刺眼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想几个名字吧,男孩女孩都要,咱多生几个。”
“嗯!”
骗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陆川把我藏到一处新的房子里,我送他到门口,亲了他的嘴角。
说不出再见,因为我们不会再见了。
陆川帮我紧了紧领口,从额头,眼睛,鼻尖一路亲到我的嘴唇。
“等我回来曦曦。”
我点头,转身关门,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23
“别,别哭。”
姐姐怯生生开了口,紧紧攥着小娃娃坐在我面前,一脸的担忧。
我趴在她膝头:“姐姐,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我这是高兴。”
我哄着姐姐吃了些东西,带她去午睡。
刚刚走上二楼,大门就被踹开了。
是大花臂!
“小贱人,我看今天还有谁能来救你?”
我把姐姐挡在身后,他能一个人闯进来就说明门外的保镖已经被他解决了。
“我怀着陆家的骨肉,你敢动我,先死的是你!”
他闻言大笑起来。
“就是陆爷让我来的,你的存在就是他儿子最大的死穴,想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有软肋呢?”
下一秒寒光闪现,一把尖刀朝着我直直袭来!
24.
我一脚踹飞他的刀,却被姐姐的轮椅绊倒。
大花臂窜过来掐住我的脖子,狠狠扇了我两个耳光。
“臭娘儿们!
害得我几次在兄弟面前丢脸,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厉害。”
我被打到耳朵嗡嗡作响,只觉得胸前一凉,衣服被他扯烂了。
姐姐不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浑身颤抖,显然是被这熟悉的场景刺激到了。
我挣扎着看向姐姐。
她尖叫一声,突然从轮椅上跌跌撞撞站起来扑到大花臂后背上,狠狠咬在他肩头。
大花臂一个过肩摔,把姐姐甩到地上。
“臭疯子给你脸了是吧!”
我趁机想跑,被他从后面扑倒,慌乱中我一脚蹬在他脸上,把他踹翻。
大花臂抹了一把鼻子的血,咒骂一声直接掏出了枪。
姐姐摇摇晃晃猛地冲过去死死抱住他的腰,两个人一起从二楼摔了下去。
我爬过去的时候,只看到满地的血和玻璃碎片。
我哭喊着冲下楼,抱起奄奄一息的姐姐。
她大口大口吐着血,哆嗦着朝我伸出了手。
可还没等我抓住那只苍白的手,它就垂了下去。
姐姐,我马上就能带你离开这个地狱了,求你不要在这个时候丢下我!
枪!
我想起了大花臂的枪。
他还没死,脖子被玻璃刺穿,鲜血正汩汩地涌出来。
我扑过去抓起他的枪,尖叫着把他打成筛子。
子弹用尽,我也精疲力竭跌倒在地上。
左边是姐姐的尸体,右边是大花臂的尸体,到处都是血,触目惊心。
我闭上了疲倦的眼睛,任凭自己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25.
我在一阵消毒水的味道中睁开了眼睛,窗前站了一个男人。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来。
“穿了警服就不认识我了?”
他翻出个口罩戴上,真的那位是医生!
“根据耳钉里的追踪器,我们锁定了你的位置。
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你的姐姐。”
“两伙交易的时候被当场抓获,陆远军拒捕被击毙,陆川中枪坠海。”
“你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外面有人24小时看守。”
我低头看看手上缠着的纱布:“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玻璃扎伤确实问题不大,你在这里休养是因为你流产了。”
呆了半晌,我才干巴巴挤出一个哦字。
警官朝我点点头,留给我独处的时间之后就离开了。
我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曾经短暂的来过一个小生命。
这孩子并不在我的计划里,可当我知道失去它的一刻,却还是止不住地心疼。
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坐起来抱着膝盖发呆。
这些年的往事像是旧电影,一帧一帧在我脑海里回放。
我拼了命地活下来,为了救姐姐,为了赎罪,为了报仇。
我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就像是个漂浮在人世间的鬼,无处落脚。
门外传来几声闷响,我转过头,只见陆川拎着枪站在门口。
呵,他比我更像个鬼。
26.
我怔怔看着他逆光而来,那身影竟和当年初见的那个少年莫名重叠在一起。
我们谁都没有开口。
他走过来在我面前坐下,叹了口气,拿枪抵着我的额头:“为什么?”
枪口真凉啊。
“曦曦,我不信你出卖我。
我来找你就是想要一个解释,你随便说什么,我都信。”
“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垂下眼。
“我给你装了追踪器,端了你老巢,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我为的不就是这天吗?”
“忍辱负重?”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些年,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们不够相爱吗?”
“相爱?我根本不喜欢你!
从来都没有过!”
他暴跳如雷一脚踹翻了点滴架:“你撒谎!
我不信你从来没爱过我!”
我捂着头尖叫起来。
陆川一把搂住我,滚烫的眼泪顺着病号服滑落在我的心口。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悲哀。
“可是我是真的爱你曦曦,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陆川忽然苦笑:“我爸说得没错,你就是我的软肋!”
门外灯亮了,嘈杂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陆川捧起我的脸,虔诚地吻上我的唇。
下一秒房门被踹开,几支枪同时指向了我们。
“放开人质!”
27.
陆川把我搂在胸前,枪抵着我的太阳穴。
他在我耳畔轻声呢喃:“曦曦,我跟你打个赌。”
赌什么?
“我赌你爱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我!
顺便告诉你个秘密,这枪根本就没有子弹了。”
他深深嗅了嗅我的脖子,一把推开我。
“去吧!
别回头看!”
我颤抖的声音被淹没在枪声里:“不要开枪,他没有子弹的!”
陆川高大的身躯摇摇晃晃跪在我面前,然后彻底倒下。
他没有闭上眼睛,死前的最后一刻也拼了命看向我。
一瞬间我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结束了,都结束了!
曾经伤害我们姐妹的人,我都一一报复了回去,血债血偿。
时隔多年,我终于带着姐姐回了家。
客厅里供奉着爸爸的牌位。
他受不了同时失去两个女儿的打击,精神恍惚出车祸几年前就已经去了。
我跪在满头白发的妈妈面前,久久不能起身泣不成声,妈妈泪流满面捶打着我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妈妈,对不起!”
这场旅行,女儿走了太久太久。
两个人出发,如今却只剩我一个人回来。
妈妈哭着搂住了我,只是一个劲儿地流眼泪。
我们安葬了姐姐,照片上的她依旧美丽,干净,就像天上自由的白云。
我决定离开这片土地,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妈妈不舍得我们曾经四个人的小家,坚持留在国内,只要求我每天给她报个平安。
我接受了几年的心理治疗,好转之后考研究生也选了心理学科,毕业后我留下做了心理医生。
“Moon!”
这天我刚刚到单位,就被Jasper叫住了。
我的英文名是Moon,因为姐姐的名字就是月。
“我想我找到你一直不接受我的原因了!”
Jasper是我诊所的老板,已经追了我很久。
我被他带去了一个私人庄园。
那里有花园,有泳池。
楼梯侧面的整整一面墙上,挂满了前主人留下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孩在晨光中戴着耳机读论文,托着下巴看棋盘,穿着白裙回眸一笑,还有朦胧灯光下她甜美的睡颜。
唯一的合影,是女孩戴着粉色的钻戒被他搂在胸前,两人脸贴着脸笑得好甜。
她的哭,她的笑,她五年的蜕变,那些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啊,都被定格在了墙上。
那女孩就是我。
时光的洪流也许总有一天会冲刷掉岁月留下的疤痕。
可是无数次午夜梦回,我总会看到一个少年。
他低着头拨弄吉他,每当我想靠近,他都会抬起头,微笑着问我。
“曦曦,你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