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汐澈比任何人都懂她的心思。
她踏上台阶穿过那长长的走廊,来到了手术室门口。
她从来没有见过秦仲康抽烟,此时的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瘦削见骨的手指缝里夹杂着一支烟,烟灰长长的凝聚在一起。
“爸!”
她喊了他一声。
秦仲康手指一抖,那烟灰就落在了地上。
他扬起下巴,双眼通红地望着她:“小尘,你来了。”
“小尘!”
秦然沙着喉咙疾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快就到了?”
“他送我来的。”
她并不避嫌地看了看他。
他的眼睛与秦仲康一样布满了红血丝,下巴长出了密密的,短短的青茬。
他当然明白她口中的那个“他”
指的是谁。
他只有把深深的嫉妒埋在心底。
她与秦仲康坐在一起,而秦然则站在他们的对面。
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主刀的大夫走出来,简单地向他们交待了一下病情。
安歌心脏病复发,情况非常危急,还没有度过危险期,需转入ICU病房观察。
他们几个人只能通过隔离室的玻璃墙看望安歌。
安歌仍然昏迷,身边围绕着许多仪器,那些粗粗细细的管子插在她身体的部位。
她看着眼眶湿润了,再一看她的公公,也揩着眼睛。
“秦然,你送小尘回去休息吧。
这里有我呢。”
秦仲康的嗓子半哑了。
“爸,我先送她回去,然后再来接你。
由我留下看着妈就行了。”
他自告奋勇道。
“不用了,你们回去!”
秦仲康很是坚持。
他们两人只得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她并不愿意坐上他的车。
“这里不好打车,还是由我送你吧。”
在他一再的坚持之下,她还是上了他的车。
一开始车内的两个人都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
“我对不起我妈!”
忽然间他闷闷地迸出了一句话。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用了。”
她用眼角瞟他,意味深长。
“如果有办法改变,我希望一切都能重新来过。”
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眼睛红红的,差一点就控制不住。
“我跟唐晚晴已经分手了,可我妈她不相信,结果就弄成这样。”
“妈是个坚强的人,我想她一定会度过难关。”
她在手术病房门口已经在心里暗暗为安歌祈祷。
婆婆一向很疼爱自己,她也不希望安歌有事。
至于秦然的私生活如何,那就由着他去了。
“你相信吗?”
他突然侧过脸来问她。
“我相不相信有那么重要吗?”
她反问他,嘴角上扬,并不是那种善意的。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眼眸。
在他们拍拖时结婚初期的时候,她在望着自己的时候,眼底的那簇柔光是挡也挡不住的。
可是他现在看她的眼睛,他看不到有什么特殊的含意来。
他知道端木尘要回到自己的身边,那是一种飘渺无望的期待,也许他这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可他还是不死心,端木尘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他们同甘共苦了那么多年,彼此心心相印。
他不想就这么失去了她。
“对不起。”
他揉了揉倦涩的眼睛,干巴巴地说道。
她却仿佛像没听见。
“你赶紧结婚吧。
说不定妈的病很快就好起来了。”
那一句对不起浸入了她的心湖里,却引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他因她的话而咳了起来。
结婚?他跟谁去结啊。
“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难道一辈子拍散拖吗?与女人纠缠不休,觉得很好玩是不是?”
天知道她有多恨这个男人,可是偶尔也有心软的时候,谁让他占据了自己整个青春年华呢。
秦然的事业已经一蹶不振,也许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
自己带出来的后清瀚已经占了上风,她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深入地打压这个男人。
“我没有合适的对象。”
他凄苦地一笑,对上她那对明亮清澈的眸子,她的双手纤细白皙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原本他是可以去享受握住她的双手,或者揽她于怀,这些都是曾经他的权利。
可现在他不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