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脱他的手掌:“那牧大人还不去哄,哭多了,眼睛会坏的。”
“你吃她的醋做什么,她又不能威胁你的位置,不过入府做个侍妾......”
“牧大人就算是要把正妻之位给她,也和我无关。”
“好了!
你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太傅夫人的样子,我若不是碰巧来买如烟喜欢的染料,还不能在这遇见你,你居然还想着偷偷作画,我说过的话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冷笑一声,双目注视着他:“牧大人真是善变呢,不是说,这普天之下的珍贵染料,只有婉卿配得上吗?”
“住口!你怎敢直呼她的名讳!”
我叹了口气,嘴角上扬。
“别闹了,跟我回府!
母亲病了,非要吃你做的杏花酪,如今还跟我僵持着......”
他又想拉我,我忙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
“你又做什么,我都亲自请你回去了,还不够给你面子吗!”
我淡淡一笑:“牧大人,我想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再和你回去。”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直接转身离去。
街口的说书先生在大肆的谈着京中趣闻。
说来也有趣,短短几日,如烟就被编排成了牧府先夫人的转世。
在京中也被奉为佳话,说她就是未来的太傅夫人。
我回到客栈,看到霜月正盘着手里的账本,不住地记着什么。
“账上有多少现钱?”
我抬头问。
“不少呢,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把城中的一处画坊盘下来,听说掌柜的病了,要转手。”
“可是我怎么听说,牧大人,他不是不愿意......”
我笑笑:“霜月,连你也认为我只是闹闹脾气吗?你觉得我还会低声下气地回去求他给我个名分?”
霜月一着急,倏地将账本合上。
“自然不是,我是怕,这京中是非多,别再有一些闲言碎语,到时候影响小姐声誉。”
我摇了摇头,并不在意:
“声誉,自在人心。”
我将画坊盘了下来。
一时间,京中炸了锅。
满城皆知牧太傅的续弦夫人,在外面开起了画坊。
真是有失体统。
很快,牧衡就找到了这里。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如烟。
如烟抚着架子上的染料:“大人,这染料颜色极好,用它作出来的画大人定是喜欢的。”
牧衡没有作声,径直走向我。
“你就非要和我对着干?”
我低头摆弄画笔,没有回他的话。
忽然,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我问你话呢!”
“大人,你怜香惜玉一点,怎么说她现在还是夫人呢,你又没写休书。”
如烟在一旁添油加醋,倒是提醒了我。
“休书?”
我抬头看着牧衡:“你想写休书?”
牧衡没有作声。
如烟柔柔地说:“大人想了好几夜,还是没写完,我说姐姐啊,你就识趣点,别惹大人生气了,大人对你还有情,好好地回去,我又不抢你的正室位置。”
“牧衡,就算我离开牧府,也是和离,哪里用得着你休?再说了,当初成婚时,你就没送婚书,这婚事,也是口头定的,如今我走,也不需要什么书纸承诺吧。”
牧衡无言以对。
当初议亲的时候,爹爹提出交换婚书。
牧衡说既是续弦,没有婚书一说。
可照我朝律例,纵是继室也得明媒正娶,三书六聘。
但我当时不忍心逼他,总是没有婚书我也心甘情愿嫁给了他。
婚后的牧衡常常大醉,我知道他心有不甘,自己贵为太傅,却救不了最心爱的女人。
在一次醉酒之后,他抱着我喊着“卿儿”
,把我抱上了床。
也是在那之后,他不再对我冷言冷语,也会贴心地问我累不累。
有一次丫鬟趁他喝醉爬上他的床,他大怒,处置了丫鬟之后对我说永不纳妾,并承诺会补上婚书。
我本以为日子能这样过下去,只要我付出得多一些,他就能慢慢接纳我。
直到他把如烟带到府上,我看见了那双与婉卿极像的眼睛,才知道,这么多年,我才是那个笑话。
牧衡似是也想到了,他承诺补给我的婚书从如烟出现后就再也没提过。
他起身拉我的手:“阿宁,我知道你不是在乎那些虚礼的人......你和别人不一样......”
“是啊,我和别人不一样,所以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这个替代品带回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百般恩爱!”
“说来说去你还是嫉妒!
我堂堂太傅,这些年只你一个也够对得起你了,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如烟,我把她纳了怎么了!”
我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笔放好,冷笑一声。
“二位不买东西的话,请移步吧,不要挡了后面的客人。”
我和牧衡大吵的事情隔日就在京中传开。
说书先生不断编排。
“本就是小家小户,果然也上不得台面,比不上先夫人。”
“放着好好的太傅夫人不做,出来抛头露面开什么画坊,真是有辱家风。”
“一介妇人还妄想来去自由,真是可笑!”
一时间,我被当成了一些高门大户的反面典型。
家里人都教导自家的女儿们不要学我,告诫她们为人妻就是要忍气吞声,顺从夫君。
爹爹知道后,提着礼去牧府请罪,还派人来关我的店面。
庶兄桑淮带人来的时候,我正在客栈。
等我过去的时候,店内大多数物品已被摔坏。
他指着我鼻子大骂:“桑家怎么养了个你这样伤风败俗的,好好的太傅夫人你不做,你来摆弄这些玩意!”
我站在桑淮身前:“若你们嫌我丢人,我自然可以一纸契约和桑家断了关系,我能活到出嫁,也多亏你们放我一马。
如今我与你们断了恩情,就算是谢你们不杀之恩了!如果你还赖着不走,那我只能报官了!”
桑淮虽然彪悍,但是无胆无脑,从小在他那个母亲的教唆下变的欺软怕硬,听见我说报官,不管在说什么就灰溜溜地走了。
霜月知道后忙赶来,哭着抱住我。
“吓死我了,大公子没轻没重的,我真怕他伤了你。”
我拍拍霜月的后背:“不会,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小丫头了。”
霜月说,下个月初八如烟过门。
问我要不要出门散散心。
我将最后一个古琴修补好,掸掸身上的土尘:“霜月,你是不是好久没有看我作画了,我给你画一幅吧。”
霜月点点头。
快五年没有作画,握住画笔时感觉有些生疏,但好在手感还在。
渐渐地,我全身心投入到画中,连身后站了人都浑然不觉。
“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