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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山海皆可平(1 / 2)

静室内, 溯影珠笼罩在灵力波流之中,缓慢地浮沉着。

周长明忍不住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蔺楚疏的手。

相较于众人的紧张, 车静姝的神情显得格外温柔。

她双手捧着一枚鸡蛋大小的水晶铃铛, 缓缓凑近溯影珠。

只见其中隐隐浮现出一抹乳白的幽光。

属于殷想容的一魄轻柔波动着, 溯影珠中出现的画面也越发清晰起来。

这枚灵珠留在衣烬斓的身上已久,因此极为全面地记录下了他自从中毒以来, 所经历的种种。

裴雪音的医治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异变的开端,却并非来源于外界的毒素。

这种所谓混毒,同样也是魔心石的手笔。

衣烬斓修为极高, 魔心石对他的侵蚀很是缓慢,但在他人不间断的投放下,他的身体和精神力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每逢衣烬斓因为毒素发作痛苦不堪时, 便会有一人潜入房中,为他加深毒素, 麻痹感知。

溯影珠将画面记录得极为清晰——那手持魔心石晶体的人,正是岑禹洲无疑。

此前岑禹洲的种种表现, 已经证明他与魔心石有着极深的联系。

只不过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从如此早期,便开始与幕后主使有了勾连。

但没有时空之力在身的他, 究竟是如何与自己所在的位面取得联系的?

周长明回眸,与蔺楚疏的眼神不期而遇。

心底原本沉渣泛起的不安,在对上视线的瞬间就消散无踪。

“别担心, 因核之力在这世间只可能同时存在一个。岑禹洲不可能操纵着魔心石危及整个位面。”

甚至,除了因核,这个位面中没有任何人或者物能够抵抗魔心石的侵袭。

也就是说, 岑禹洲在利用魔心石戕害衣烬斓的同时,自身也会不可避免的受到伤害。

“难道……是钟思远许诺了他什么?”

周长明回想起周章对钟思远这个人的评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善恶观念可言,不论是言语和行动都极具说服力。

想必他是抓住了岑禹洲的软肋,才让那人不惜违背原则,都要追随于他。

蔺楚疏轻轻颔首:

“岑性情颇为偏激,若是钟思远投其所好,他未必做不出弑父弑兄、有悖伦常之事。”

以往岑禹洲和夏侯鲲联合起来不知给他使过多少绊子,甚至在任务中出手搅浑,害得他险些丧命。

他虽没有公开攻击过两人,却对他们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

只是……那个人竟然罔顾昔日恩情,悍然对衣烬斓下手。

确实教人齿冷。

身边骤然冷凝的气氛,让周长明眼睫微颤,忍不住回握住蔺楚疏的手。

他似乎很生气。

确实,不论对于蔺楚疏还是他自己来说,钟思远和岑禹洲都是害得自己险些丧命,痛失亲爱之人的罪魁祸首。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疏,我和你一起回去。”

“我答应了父亲,要与钟思远做个了断。倘若岑禹洲真的与他勾结,投放魔心石祸害三界,我们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放过。”

他将蔺楚疏的手握得更紧:

“相信我,我能保护好自己。”

蔺楚疏眼底闪过动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回握住他的手。

溯影珠依存着衣烬斓的感官展开,等到岑禹洲离开穹芜殿,自然看不到他的下一步去处。

“根据他的行动轨迹,钟思远和他的联系机制应该设置在玉坤司内。”

秋声缈怄得跺脚,

“就这样他还能栽赃墨刑司在玄光宝鉴中植入魔心石……真是气煞我也!”

他还在为蔺楚疏因为魔心石被污蔑栽赃的旧事愤愤不平。

姜玉琢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家师哥炸毛了的头发。

“对了,储坊主,蔺仙尊,我昨夜将溯影珠中的影象来回观看了几遍,似乎有所发现。”

一旁始终没开口的车静姝忽然道,“岑禹洲曾有一次趁着衣阁主毒发、神志不清之时,一时兴起,将计划和盘托出。”

“当时他只怕是拿准了衣阁主无力辨别,可阁主身上的溯影珠却记录下了一切,诸位请看。”

她手中印诀连掐,溯影珠中的画面顿时一变。

只见岑禹洲捏着衣烬斓的下颌,眉目间含着讥诮,状若痴狂: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内心的偏私,分明就是嫌弃我的出身不佳,纵使我能力拔萃,也不给我墨刑司首之位继承。”

“但如今我用不着你的垂怜,在天命面前,你不过是只没用的蝼蚁罢了。你看,些微一点魔心石毒素,就足够让你神魂颠倒,是非不分,是不是很可笑?”

他丝毫不顾忌衣烬斓的身体状况,猛力一掌将他推倒在榻上:

“等到蔺楚疏除魔归来,他的名望必将达到峰值,届时便是将你推出,作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最佳时机。”

“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下任阁主对上任阁主痛下杀手,天之骄子一夕沦为罪徒,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兴奋呢。”

“老头,留着你的命还有些用处,我暂且不杀你。”

岑禹洲厌嫌地掸去衣袖上的血渍,转身欲走,虚空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唤:

“岑长老,向三界投放魔心石之事,进展如何了?”

“天命冕下,您怎么……”

岑禹洲这一惊非同小可,须知平日里天命本不会轻易现身,如今不管不顾直接出现,只怕已经失了耐性。

按照他之前和天命的协议,用魔心石耗尽蔺楚疏的力量,将其生生拖死便已经足够。

是他自己不甘心就这样轻易放过了那个人,这才专程为他设下这个局,让那人承受身败名裂、亲友离散的痛苦。

“我交代你的事,怎能拖延至今?”

话音未落,人影已至,一团金芒之中,隐隐现出俊秀的中年人相貌来。

不是钟思远,却又是谁?

岑禹洲的脸色越发苍白。

起初“天命”的力量极为虚弱,唯有通过玉坤司的灵池才能现身。

如今却已经强大得不知凡几,根本不用借助自己的帮助,便能自由出现。

更有甚者……

来不及反应,一股金色流光已经灵蛇般缠上了他的颈项:

“我借给你力量,许诺你权力,可不是做慈善呐。”

“岑长老,你的私人恩怨是其次,但若要完成你我的事业,蔺楚疏就是最大的阻碍。”

“天命”满意地看着他逐渐变得狰狞的神情,

“倘若不能将他尽快绞杀,你的阁主之位,你我在三界推行魔心石的大计,便要化为泡影了。”

“呼、呼……”

直到他近乎窒息,那道要命的流光才猝然撒手。

岑禹洲心脏狂跳,当即不敢有任何不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天命冕下恕罪!小人保证,待蔺楚疏从魔界返回之日,便是他的葬身之期,此诺既立,绝无违拗!”

“若真能如此,便再好不过。”

“天命”脸上流露出淡淡的肯定,随即不再逗留,转身消失在原地。

……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蔺楚疏众人,神情都显得颇为复杂。

倘若没有殷想容布下的溯影珠,他们只怕也很难掌握到岑禹洲与钟思远勾结的直接证据。

“钟思远的目的,应是借岑禹洲之手取了小疏的性命,进而通过魔心石感染这个位面的所有生灵,并趁机夺走所有资源。”

周长明喃喃道,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周章现在还活着,恐怕也很难想象,钟思远竟能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为了自己的存续,不惜站在天命的制高点,恣意剥夺无辜他人生存的权利。

“如今岑禹洲认为我已在天劫中凶多吉少,加之已经控制了墨刑司上下,想必正是放松警惕、防卫空虚之时。”

“更何况,假若钟思远得知此事,定会判断这个位面的守护结界已经失效,是大量投放魔心石,发动总攻的合适时机了。 ”

蔺楚疏的这个猜测,让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溯影珠中接下来的画面也变得模糊不清。

恐怕是因为“天命”的成像终究是来自于异世界的力量,对其造成了影响所致。

“既如此,你们还是趁早返回朝音阁为上。”

储月熹沉吟道,“一方面揭露岑禹洲的阴谋,另一方面,也及时制止‘天命’将魔心石投放到三界各地。”

在场众人皆点了点头。

……

五日后,朝音阁主峰。

例行朝会结束后,众位阁中骨干纷纷退场,脸色都显得很是难看。

岑禹洲的疯狂,实在是超出了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不仅试图为魔心石正名,而且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推广使用。

甚至提出了动用朝音阁与归墟、覆穹宫之间的秘密通道运货的可能性。

此等言论一出,听众尽皆哗然。

修真之人讲究德才兼备,自修行以来便以严格的纲纪伦常要求着自己,行为标准远比寻常人严格得多。

更何况岑禹洲的提议,即使在寻常人眼中,都称得上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呢?

“此人到底是得位不正,要我说这长老会之中,除了绛月仙尊与灵嬛仙尊,另外两位根本不能成事!”

新晋的璇玑司首魏青“啪”地将手中的玉简摔在地上。

“魏兄说得不错,若非天劫骤然降临,前任阁主又突然殒命,眼下事态可绝非如此覆水难收哇。”

身边人纷纷附和,甚至有人疑惑道:

“说来也属诡异,衣老阁主素来与绛月仙尊亲厚,在仙尊神志清醒之时,他又怎么可能罔顾情谊,对其痛下杀手?”

“这件事原本就透着诸多疑点……”

殿外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岑禹洲耳中。

夏侯鲲惴惴不安地瞧着身边人风云变幻的脸色,悄然召唤出了长.枪握在掌中。

他绝不能放任岑禹洲做出任何伤害朝音阁中人的事。

气氛焦灼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天边却隐隐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岑禹洲双眸一瞪,似有感应,忽地撑身而起,飞掠而出。

夏侯鲲紧随其后,来到殿外,只见原本阴霾密布的天穹之中,忽地绽开一条裂隙。

裂隙之中有明亮的光辉透入,隐约映照出五道身影来。

“是……是绛月仙尊他们!”

“他竟然没事么?分明那时我们都看到他在天劫中……”

众人的议论声传入蔺楚疏耳中,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手臂一招,强横的灵力波流以他为圆心爆发开来。

灵力很快形成了一方半球形的结界,笼罩住整个朝音阁的地域。

在所有人来得及反应之前,溯影珠中记录的一场场关键画面,就以整个朝音阁为范围铺展开来。

作为殷想容的灵武,溯影珠所记录的内容真实无误,不可更改,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实。

从魔心石的肇始,到“天命”的出现,以及衣烬斓中毒的真相,到天劫来临前他对蔺楚疏所说的一切,全部呈现在了众人眼中。

一时间,静默笼罩了整座主峰。

过往从未了解过的浩瀚真相在众人眼前展开,相比于位面,他们不过是渺小的沧海一粟。

但万万想不到的是,作为此位面中人,岑禹洲竟不惜与另一位面勾结,在他们全然不知的情形下,献祭他们的生命。

此人究竟有什么权力这样做?

刹那间,无数愤怒的目光集中在了岑禹洲身上。

“岑兄,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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