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染个颜色吗……您发质好好,很适合染发呢。”
“不用,剪短一点。”
“最近男生很流行自然卷的,您可以试试,会很衬您的脸型……需要烫一下吗。”
“简短一点。”
“需要半张会员卡吗,现在充值一百送五十,男生经常要剪头发的,很划算……”
叶珣终于抬眸,冷冽还有些烦躁的目光通过镜子落在背后的女理发师身上。对方被这目光吓住,总算住嘴没再继续推销,垂头摆弄叶珣的头发询问大概要剪短多少。
下午在第三教学楼,摄影社的地方开碰头会。
据说除了找他的男二号之外,其他的演员早就定好了;戏剧社的社长好像真是在新生代表会上对叶珣“一见钟情”,所以才这么固执的想让叶珣来出演。
得知在摄影社开会,叶珣根本藏不住他的欣喜。好在他走运,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都属于事不关己不加理会的,没人注意到他和学姐通电话时嘴角上扬,更不会有人来八卦他为什么和女生通电话时偷笑。于是到今天中午,叶珣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身自己很中意的打扮,准备等着时间差不多再过去。谁知道室友瞄了他一眼,随意问了声“你头发也长了,下午一起去剪头发吗”。
所以叶珣现在才会在学校附近的理发店里。
他曾经也觉得为了约会特意打扮一番的行为很没有必要——人无法永远保持光鲜亮丽,真的要变成恋人关系,这些外表上的东西迟早会褪去——可真当他为了见清司,甚至愿意给戏剧社入镜时,他忽然明白了。
因为要见喜欢的人,哪怕外表能多加一分也好,他也要去争取。
事实上叶珣根本无法确认清司是否会出现。常理而论,刚入社团的新人,不见得有机会跟着社长他们参与这么认真的企划。
可他有种无端而来的直觉,清司会来。
……会像那天的傍晚,拍摄他时一样,有些狡猾有些随意地站在摄像机后浅浅地笑。
——
叶珣如约到三教附近时,钟学姐正挎着一大包东西,很是吃力地四处张望。
“学姐。”他径直走到对方面前,稍稍颔首打招呼。
今天不算热,但钟学姐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沾湿了,显然那包东西很有分量。对方有所暗示地将大包放了下来,两手拎着道:“那跟我进去吧,三教顶层全部拨给社团用了,不过我们戏剧社在二剧场……”
叶珣未必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客套地说一句“我帮你提”,但他眼下根本无心考虑其他事。
他只想快一点上去,去摄影社里,看看清司在不在。
钟学姐在前面领路,一边走一边说着相关的话:“……剧本有哪里不清楚吗,如果有的话你等下都可以直接跟社长聊,我们社里的前辈都挺好说话的。”
“没什么不清楚的。”叶珣轻声应着,显然并不想多语。
钟学姐便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地上了楼。
那剧本叶珣只草草翻过一遍,题材是校园暗恋,女一暗恋男一,男一浑然不知;男二是女一的发小,还暗恋着女一,女一浑然不知。这样的狗血剧情,也许这对校园里的社团而言,能拍好就算优秀;可放在市面上来看早已经文人墨客写烂了,叶珣都不知看过多少。
可这又很讽刺——深处暗恋漩涡中的他,再理解不过这种苦情戏码。
他不正也一门心思喜欢清司,却又不敢表露半分,生怕他察觉。
一到顶层,叶珣便看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人小心翼翼地搬着器材,有人看起来还真像场记似的手持资料跟其他人安排着什么……满地都是线材在拖动,专业程度远超叶珣的想象。真不愧是京大,就连学生社团也弄得像模像样。
“……你知道跟摄影系借器材多难吗,外景移动镜头你想都不要想,你不会想手持拍摄吧?不会吧不会吧?”
“怎么可能手持啊!那得抖成什么样!”
“你也知道不能手持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们社内就一组轨道,还有别的片子在拍,除非你自己去找摄影系借……”
还没进室内,叶珣就听见争吵声;接着他便看见站在教室角落里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陌生人。钟学姐总算将手里的东西卸下来,叉着腰直呼气:“呼,呼,那个戴眼镜的是我们社长,另一个看起来比较凶的是摄影社的社长……社长!所有的演员都到了!!”
结果眼镜社长正吵得起劲儿,根本没工夫听她的话:“先等会儿!什么叫我去借设备啊,说好了这片子参战,戏剧社只负责服化演,你们负责拍摄,你现在把摊子丢给我?”
“负责拍摄也要讲道理吧,难道你现在要求去横店拍,我马上给社员买机票吗?”
“诡辩!!……”
钟学姐无奈地挑眉,随手抓了一个戏剧社的社员知会了声“服装在这里了”,再冲叶珣道:“他们老这样,你跟我去隔壁坐会儿,他们很快就吵完了。”
“……嗯。”叶珣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他的目光就没在那两个社长身上停留,也没在注意看钟学姐——他尽量显得正常,视线却在到处游走。一张张陌生的脸看得他心焦,可哪里都没有清司的影子。
那人太好认了。
即便穿稀松平常的白T短裤,叶珣也能在人来人往中瞬间认出来。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那里,身上也有股特别的气质。散漫的,随意的……在每个人都是齿轮、被桩桩件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推着走时,只有清司是不同的。就像黑白画面中唯一一抹色彩,会拉扯叶珣的目光,不容拒绝。
所以叶珣只是不动声色地扫过那些人,便知道清司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