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谁先调转了脚步,另一方便自然而然地跟上,两个人竟走进了室内体育馆里。眼前是红色绿色的塑胶跑道,两旁的器材室、舞蹈室都关着门,甚至这里都没有开灯,昏暗得厉害。
因而叶珣看不清楚清司说这话时的神情,只能从语气中感受他的意图。
清司说:“那个礼物,我闹着玩的;不喜欢就扔掉,或者还给我好了。”
“我没生气。”叶珣沉沉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生气了。”
“感觉啊,感觉。”他们踩在跑道上,清司垂眼看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踩过白色的线。那时候体育期末考,他们就是在这里同喝一瓶水,叶珣叮嘱他长跑考试时的注意事项。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若真要从头开始回顾,可能几天几夜也想不完。
“就是感觉,从……”清司思索着道,“从上个月?上上个月?就是觉得你总有话要说,但又什么都不说。”
他以为叶珣八成会无视掉这话,或者以沉默当回答;所以清司在说出这些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要答案。他接着往后,像自言自语地似的在叶珣耳边低声道:“不是生我气就好,要是生我气,我就道歉好了。”
“……你说得好像,我会把别的事迁怒到你身上一样。”叶珣这才开口,“你刚才也说了,觉得我在吃景辰的醋。”
“诶?我随便说的……”
“是真的。”叶珣的呼吸声有些沉,仿佛在苦恼应该用什么措辞才解释;然而他什么也想不到,只能用最浅显的说法,“我就是在吃醋。”
清司茫然地看向他,下一秒便忍不住笑起来:“不是吧叶老师,如果他不是你的室友,我都不会认识他……”“我说过的,我永远不会怀疑你。”“那你还……”“清司,你有没有想过,景辰喜欢你?”
这话来得太突然,清司忽地停下了脚步:“……嗯?”
叶珣便也跟着他停下,漫不经心地往他身后看了眼——器材室的铭牌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擦了,边边角角都沾着灰,负责打扫的学生很显然有偷懒。
青年皱着眉,还没理清楚这话的意思;叶珣从他身边经过,试着拧了拧器材室的门把手。
锁芯“咔嚓”地响了声,门便打开了条缝;叶珣很自然地推开,走进刚好被夕阳铺满的器材室:“你对别人的事倒很聪明,对你自己身边的事,特别迟钝。”
“……干嘛随便开门,这里能进吗……”清司嘟囔着,跟在他身后,“景辰喜欢我,他跟你说的?”
“我看出来的。”叶珣说,“他也跟我说了。”
“真的啊?原来这么多人是GAY?……来这里干什么。”
叶珣指了指器材室的某个角落,说:“你不是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好突然……怎么突然又说这个了。”
也不知是因为同样的橙黄夕阳,还是因为又到了这间器材室,也可能是因他刚才坦白了自己这些天隐隐约约的介意……总之,有些心事就这么浮上了心头,随着愈渐上涨的感情,就要成无法阻挡的洪流,一泻千里。
“高一的时候,开学两个月,周三,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叶珣这么说道。
然而清司搜刮遍自己的记忆,也想不起这具体的某一天;他只能看着叶珣被夕阳勾勒成画的侧脸,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老师让我把器材放回来;我一进来就看到你。”叶珣垂着眼,纤长的睫毛都被映成了金棕,“你就坐在那里,靠着柜子,歪着脑袋,睡得很沉,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有这种事?我真的不知道……”
“嗯,你一点都没醒来。”叶珣说,“我蹲在你面前看了你很久,你都没醒。”
“……感觉好丢脸……你干嘛要看我睡觉啊。”
“因为很可爱,”叶珣说着,手忽地收回,抓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那应该算一见钟情?反正,你要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就是那节体育课开始的。”
对方手心温热,热意透进血液里,顺着他的脉搏,一点点地灌满心室。清司能感觉到自己脸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某种更微妙的、更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侧过头看叶珣,声音又轻又低,像在说着迷糊的梦话:“……我可以亲你么。”
叶珣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男人捧着他的脸,亲吻得小心又大胆。无人的体育馆,无人的器材室,外面依稀还能听见篮球落地时的声响,和高中男生们充满活力地说话声。他们却唇舌纠缠着,引起灼烫的热意,诱出羞人的沉沉喘息。
每次和叶珣接吻,清司都觉得脑子一片昏沉,各种思绪乱成一团,就连自己也理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也许有想起四年前趴在课桌上发呆时偷偷看叶珣的自己,也许有想起那个夜晚叶珣背着他,对他说“我喜欢你”……然而思绪抵达那个闹着玩似的生日礼物时,清司轻轻推搡了一下叶珣的肩膀,示意他停下。
可他没想到的是,唇舌分开时,叶珣眉头微皱,眼神竟显得迷离地说:“嗯?”
“……嗯什么,还想继续?”清司喘息着问。
“嗯。”
“……”意料之外的回答再次出现,清司低下头,像是不敢和他对视,“……叶老师,我是健全的男人,我会想很多……那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