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有没有想过, 正是你所谓的要斩断他的羁绊,才导致了他的叛逆呢?人类是社会性生物,孩子还小, 必然是要与他人交往的, 强行破坏他的社交圈,只会激起他的逆反心理。”森鸥外紧接着就举了个例子,“在家人不理解,又没有自己的社交圈的情况下,很多孩子都会患上抑郁症, 患上这类病症的人通常都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进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用暴力的手法毁掉孩子的社交圈, 这并不是可取的做法。”
魏尔伦听完后若有所思。
虽然他确实是个不怎么能听得进别人的话的人,但在有过类似经历的情况下, 这方面的话他倒是能够听得进一点。
当年他唯一的社交对象就是兰堂, 兰堂死后他也是独身一人四处搞暗杀活动, 社交圈内除了兰堂以外就只剩下了客户和目标。然而唯一的社交对象兰堂一点也不理解他, 虽然是搭档,也喜欢称他为亲友,但他总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来理解他, 这让魏尔伦很是困扰。
虽然兰堂是他晦暗的世界中唯一能够闲聊日常和私人话题的人,但兰堂总是强调他是人类这一点让他相当难以忍受。
兰堂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他是实验室诞生的实体化的特异点真相的人, 在知晓真相的人眼中,他或许只是2383行冰冷的字符串。兰堂强调这一点,就像是在强调他并非人类,但是现在必须要以人类的方式去生存,这无疑是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自己是这个社会的异类,不要妄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或许他的确知道了自己对于“非人”这一点的困扰和痛苦,但他自以为的安慰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撕开伤口。
魏尔伦的独,是他自己选择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生命的真相,所以他不会相信任何人类。就算是曾经亲近的兰堂,他想要背叛上级的命令阻止兰堂将荒霸吐带回欧洲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没告诉兰堂吗?
家人……嗯,家人不理解这一点他能够明白,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自毁倾向的,他只会去毁灭别人。以自己类比的话,毁掉他的社交圈不过是让他的社交圈变得和自己一样。而且他并不觉得弟弟的社交圈有什么好的,羊也是,港口黑手党也是,全都是在利用和挥霍弟弟的力量,就算毁掉了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但是有一点对方却又并没有说错,他的弟弟确实非常逆反。
魏尔伦不是很想就这么妥协,虽然他之前是问了中也如果不杀他那些朋友,对方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但中也不是拒绝了吗?
他还是为了这些人选择了留下来。
弟弟会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留下来,果然他还是要把这些会牵绊他的人全部都解决掉!
魏尔伦的表情再次变得险恶起来。
森鸥外一看魏尔伦的表情不对,立刻又说道:“这个年纪的孩子最不可取的就是强迫,你越禁止他做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如果你认定他的社交圈不健康,想让他知难而退,何不放任发展以观后效?等他的社交圈对他造成了伤害,他自然就会明白并割舍掉这个社交圈,而你也不必承担强行破坏他的社交圈后他对你的怨怼。至于说伤害,有你在背后看着,完全可以把伤害控制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不是吗?”
当然,森鸥外不可能会放弃中原中也这个强大的异能力者,他的异能力强度在港口黑手党是独一无二的,森鸥外说什么也会牢牢把握住他,当然不会做像羊那样愚蠢的事。
虽然他的确是最优解的拥趸者,也实践着在需要的时候放弃某些人或事物,但中原中也本身的价值就足够高,至少森鸥外目前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在什么情况下放弃他。
——目前还没有什么事物的价值,高到足够让森鸥外选择放弃中原中也。
他的话术就比兰堂高明多了,既然他和兰堂之间会产生误会,那他就把需要的部分掰开揉碎了讲,这总不能让魏尔伦随便理解然后理解歪了找他麻烦吧?
这次魏尔伦就真的被绕进去了。
既能处理掉弟弟的社交圈,又不用承担弟弟怨恨他的风险,有这种好事,他当然也会听一听思考一下。
“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他说。
森鸥外悄悄松了口气。
能谈拢就好,没谈拢怕是要被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