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落在那片真正的汝瓷上。
似玉非玉,有如碧峰翠色之美。
令人心折。
心思百转千回间,于鑫朝长叹一声,叫了助教们收起瓷片。
“今天实践课就上到这里吧,姚开昔同学,你等我一下。”
大教室顿时沸腾起来。
其实大多数同学并不知道姚开昔能说出这些瓷片的断代意味着什么。
所谓隔行如隔山,还真有很多人觉得这是多看书多背诵就能掌握的本事。
反而是历史系的几名同学此时压根不打算走了,他们也想蹲一蹲姚开昔,问问她是怎么练出的火眼金睛。
另外几名考古系的,则暗戳戳挪到最前排,打算等于鑫朝一离开,就上前堵住姚开昔取经。
两大相关专业的同学不难看出对方的小心思,又分别单独派出两名人高马大的男同学,形成对彼此的包抄之势。
姚开昔在讲台上自是留意不到底下的暗潮涌动。
等于鑫朝盯着助教们把每一枚瓷片都原封不动地包好,放回箱子里,他侧首看看姚开昔,又是一声叹息:
“走吧,咱们边走边说。”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教室当中,历史系和考古系的同学们依然对峙着……
*
十月底的最后一天,才八点不到,外面已是夜幕低垂,月朗星稀。
被冷风一吹,于鑫朝大脑清醒了许多。
他看看身旁青春洋溢,不谙世事的姚开昔,对自已适才生出的阴暗心思有点后怕。
枉他活了四十多年,竟然会嫉妒一个初生牛犊的才华。
心态摆正了,于鑫朝姿态也放松许多,他笑着问姚开昔:
“姚开昔同学,你是怎么做到能用那么短时间断出朝代的?”
是的,他最在意的,就是时间。
看完姚开昔写出的答案,他立即想到了自已。
二十年前的自已,如果能拿着放大镜,对着那些瓷片研究一天,或许也能准确断代。
但方才每位同学至多只看了一两分钟的时间。
即使是现在的他,也未必能判断得如姚开昔一般精准。
同为古玩圈子里的行家,姚开昔或多或少能明白于鑫朝眼里的失落。
可她又无法跟对方解释,自已这么了解汝窑,是因为已经活过一辈子,研究了好些年汝窑。
姚开昔想了想,淡淡地解释道:“家中有老人专精于此。”
因为前头那不可说的十年,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其实很难探究。
她料定于鑫朝不仅不会刨根问底,还会用丰富的想象力为她塑出一个神秘出身。
果然,于鑫朝听了这话,面容当即肃穆起来,连站姿都不似方才那般随意了。
他低声道:“难怪,你这么小的年纪,对瓷器如此精通。”
姚开昔只得尴尬地笑笑。
“前几次课都没见过你啊,你是哪个专业的?”
姚开昔答:“于老师,我是英语系的,今天才听文物保护协会的学长听说晚上有您的课,我第一时间就来了。”
“英语系啊……”于鑫朝深吸一口气,“可惜了……”
两人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于鑫朝到底是按捺不住爱才之心,对姚开昔说道:
“姚同学,按理这话我不该说,不过,你真的不考虑换个专业吗?
“以你的能力,来学历史或者考古,都大有一番作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