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颂年到了周老爷子所在的疗养院。
说是疗养院,但里面的病人也只有周老爷子一个人,环境建设也不像寻常医院那样刻板冰冷,到处透着消毒水味。
里面的工作人员领着他跟宁康一行人去周老爷子所在的地方。
周颂年看见周老爷子坐在躺椅上,上面架着巨大的遮阳伞。
前面是特地开凿出来的人工湖,防护措施做得很好,四面都围着比腰还高的栏杆,还竖着几个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垂钓”。
而周老爷子正在甩杆钓鱼。
看样子像是钓了很久,但他腿边的桶是空的。
周颂年瞄了一眼湖面,鱼又大又肥,乌泱泱成群结队,雕塑那边还趴着几个乌龟。
宁康上前对着周老爷子说:“老爷子,颂年过来了。”
周老爷子便回过头,笑骂了句:“哪来的臭德行,还老爷子,你怎么不叫我阿玛。”
宁康弯着的腰略有些僵。
周老爷子又拍了拍他的肩:“叫董事长,我还没退下呢,怎么就叫起这种称呼。”
“是,董事长。”
“好了,小康你也一把年纪,弯着腰也不怕闪了。”
周老爷子摆摆手:“快回去歇着,我这里还用不着你,会客厅那里有几罐茶,看得上的你就带回去喝点。”
他看宁康要推拒,又说:“别跟我客气,那茶是颂年他妈带来的,我喝不了,人老了,喝点茶晚上都睡不着觉。”
宁康这才点头,抹着额头上的汗,闪身走了。
走之前还招了招手,把其他工作人员也带走,就剩两个护工在那里看着场子。
周颂年走上前,很正经:“董事长。”
“叫什么董事长,我是你爷爷!”
周老爷子冷哼一声:“按着京市的规矩……”
周颂年便笑:“我是该叫您阿玛,还是玛法?”
“没规矩,叫老爷子!”
又软又硬的下马威。
周颂年也不犟嘴,周老爷子不说,他就当不知道,跟他插科打诨。
周老爷子不理他,在一旁钓鱼,周颂年就闭嘴,找个有阴影的地方,背着日光站桩,比的就是谁耐得住性子。
“臭小子,你跟你爷爷玩熬鹰。”
周老爷子年纪大了,熬不过他,便骂:“有点心眼子全往我身上使了。”
他软下身态,周颂年也借坡下驴,道了句歉。
又让护工拿椅子来坐下,才对着周老爷子说:“您这次叫我过来,我想应该是妈那边说了什么。”
周颂年顿了顿,又说:“她是长辈,我不该挑她的错,但妈的性格,爷爷您也知道。”
“我跟她向来有些合不来,周家的集团企业,她要让郑家的人来插一手,我不同意,她就去搅乱我的家庭。”
他难得有些情绪外露。
跟其他人口庞大的家族不同,周老爷子的正经孙辈就周颂年一个。
周泽跟郑惠年轻时候不管家事,周颂年是老爷子带大的,自有一份亲近在。
周老爷子不看他,只回收鱼竿,上头空空荡荡,鱼没钓到,饵料也没了。
“你跟你妈斗法,把你爸牵连进去,手底下的高管或拉拢或打压,让他做了三年光杆司令,你那两个舅舅,到现在都只能在郑家当边缘人……”
周老爷子一把年纪,目光依旧锋利如鹰:“你娶平民太太也好,跟你爸妈争权也罢,这些我都不管你,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管事,也有手段收场。”
“你爸需要找门当户对的太太增加竞争力,你比他有能力,不需要做这些。”
周颂年对上周老爷子的视线,没有低头躲避,反而很从容。
赞同的话往往是先礼后兵,他等着老爷子要说的正文。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