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车边,透过半开车窗,能看到副驾驶座上正在接电话的明箬。
商迟微微俯身看了眼,没打算打扰惊动,正准备靠在车边等会儿。
“……相亲?”清软女声声调微扬。
商迟迈出的脚步顿了顿,一个丝滑转身,长指勾住车把手,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身上带着花店沾染的淡淡香气。
明箬鼻尖动了动,一边耳朵听着电话里齐岚的声音,另一边耳朵却悄悄捕捉着商迟的动静。
有窸窸窣窣的塑料纸轻响。
啪嗒。像是什么储物箱被打开又合上的声音。
“……首都音乐学院的,现在在浣城民乐团工作,小伙子人长得端正,性格也挺温和,要不要介绍你们见一见?”
“……小竹?”
明箬下意识嗯了声,反应过来齐岚话语中的意思,连忙出声拒绝:“老师,不用介绍了。”
齐岚静了几秒,突然吸了吸鼻子,语调哀哀戚戚。
“老师是不是太着急了?对不起,小竹,我知道你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可总觉得特别担心,怕我生病走了之后,只留下小竹一个人。”
齐岚见过明箬最脆弱的时刻。
她孤零零坐在雪白病床上,蓬松的被子像沉甸甸的雪将她淹没,只露出下巴尖尖的苍白小脸。
听到齐岚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声音,她茫然又笨拙地扭过脸,对于完全漆黑的视野,下意识抬手挥了挥,好像要驱散这片可怖的黑。
怔神过后,又颓然地放下手,眼眶慢慢红透了。
她小声说:“老师,我看不见了。”
就算后来明箬缓慢恢复了精神,一次次摔倒碰撞的练习后,终于能敲着盲杖走出门,好似回归了正常生活。
可齐岚心底总留着那时苍白瘦弱的身影。
也总忍不住时时操心。
一回想,又是一阵心酸。
齐岚接过丈夫递来的纸巾,压在眼角,勉力让语气听上去轻松些。
“都听你的,小竹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
“反正可婧那丫头天天嚷嚷着不婚不育,她要是真能做到,以后你们俩姐妹互相照应,老师也很放心。”
“……”
明箬缓慢眨眼,抬起的手碰了碰坠在胸口的那枚婚戒。
“老师,我说不用介绍,其实是因为……”
她舔了舔唇,心脏怦怦直跳,感官之中身旁那人的存在感高得过分,想到要在对方面前说出接下来的话,连藏在乌黑长发下的耳根都渐渐泛起了热度。
明箬浅浅吸了口气,语调轻柔平缓。
“因为,我一直和上次见的贺阿姨的儿子有联系。”
“我觉得,他挺好的。”
少女话语清凌婉转。
未尽之意昭然。
齐岚听得一愣,随意将纸巾往丈夫手里一拍,追问道:“真的?但可婧之前说你们相亲没后续了。”
明箬微微咬住唇。
她隐约察觉到从刚刚话语落下后,车内细碎动静尽数消失,有道视线望了过来,凝在她身上。
算了。
等挂断电话再解释吧。
明箬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假装商迟不存在,低着头应声。
“其实是有联系的,还一起吃了饭,他送我回家。”
明箬故意说得语焉不详。
“前段时间他忙工作没时间见面,但一直有和我聊天,工作忙完了就来找我见面……”
齐岚听得露出笑,又怕明箬年纪轻被人哄骗,追问着见面的细节。
喜忧参半问道:“要不老师回来一趟,和那个小商见个面。”
明箬眼皮一跳,拒绝道:“老师,你在那边疗养院好好住着,身体好一些了再回来。”
她绷着小脸,不得不添油加醋描述各种细节,力证自已和商迟“感情融洽”。
等齐岚被师丈劝着去喝药休息,恋恋不舍说着过段时间就回来,这通电话终于打完了。
明箬将手机从耳旁拿下。
近半个小时的通话,手机还没发烫,明箬整个人却快熟透了。
从脸颊到耳根,泛起靡丽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