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盆水,还不够。”
艳秋的心猛地一沉。
“澄心,”沈晏淡淡地吩咐,“再去。”
澄心面无表情,微微颔首,转身便要去提水。
眼下初春,风吹到身上还有些凉。
不过是被浇了一盆子水,艳秋已经冷得止不住颤抖,要是再来一盆——
她想也不敢想,连忙哭喊:“少爷!奴婢错了!”
她拼命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刘强挣脱刘叔的手,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晚些小的定与艳秋一起向这位赔罪!”
沈晏重复道:“丫鬟?赔罪?”
他语调缓慢,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砸在艳秋和刘强的心上。
“赔罪,一定赔罪!”艳秋心中一松,偷偷抬眼觑了沈晏一眼。
刘强好歹是刘叔之子,想必少爷定会看在刘叔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她这样想着,原本紧绷的身体也略微放松了些。
甚至,她还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丝庆幸。
还好,刘强及时出声。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澄心手中的木盆,身子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刘叔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他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个蠢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谁说她是丫鬟?”
沈晏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她是我的人!”
一时间,偏厅中寂静一片。
席秋娘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眉头轻蹙却又在下一瞬松开。
“拖下去,赏二十大板,发卖了吧。”
沈晏轻描淡写地吩咐,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艳秋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
二十大板?
那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况且,若是沈府都不要她了,京城里还有哪户人家会买她?
她完了!
她四肢并用地爬向沈晏,声嘶力竭地哭喊:“少爷!少爷!奴婢再也不敢了!”
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岸上徒劳地挣扎。
还未触及沈晏,便被澄心唤来两个粗使婆子按住。
“少爷,求您开恩啊!”刘强忍不住开口求情,脸色苍白。
二十大板下去,心上人便只余下了半条命!
更何况是发卖出府?
沈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哦?你喜欢她?”
刘强伏跪于地:“夫人已将艳秋指给了小的,再过几月便要成婚……”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就去盯着板数……一下都不能少。”
沈晏语气轻柔,却字字如刀,扎在刘强的心上。
刘强还想说什么,对上沈晏那双深邃而冰冷的双眼。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晏转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刘叔。
“刘叔这么多年辛苦了,也该歇歇了。”
语气平淡,却如惊雷炸响在刘叔与刘强的耳边。
刘叔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爷说笑了,老奴身子骨还硬朗着,还能再为府里效力几年。”
“是吗?”沈晏轻笑一声,意味深长。
听了这话,刘叔的手开始止不住颤抖起来。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将他们一家如艳秋一般发卖沈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