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吟吟地,先说:“今日有件大喜事,三爷猜猜?”
“喜事?”
柴敏先和?她亲嘴,想了想一笑,“难道是,奶奶有身?孕了?”
“三爷怎么?猜得这么?准!”
纪明德娇羞说,“上午太医来,诊出是有一个多月身?孕了。
我?还没去告诉太太,只等三爷的意思呢!
只是我?没忍住,先给院子里的人?发了赏钱,三爷别怪我?轻薄。”
“这有什么?!”
柴敏大笑,“奶奶得了孩子高兴,我?难道就不高兴?这难道不是我?的种??”
他便命:“去,上书房去,这院里上下再赏一个月月钱!”
成?亲之前,家里分给他半个庄子的出息,他又有俸禄收入,也攒了些体己?,手?里宽裕得很。
奶奶嫁妆丰厚、出手?大方,他那点东西比不了,所以没拿来现眼。
他也不想要花钱时还得求媳妇,那也太憋屈了。
“奶奶有孕辛苦,我?还不知怎么?谢。”
柴敏笑道,“我?看奶奶有一个喜欢的蝴蝶金钗,我?再叫打一支一样的,送给奶奶,凑成?一对,怎么?样?”
“三爷有心,送我?什么?都是好的。
何况是记挂着我?,连我?的首饰都记在心里。”
纪明德俯在他怀里,声音又娇又柔,“这成?双成?对,正是我?与三爷。”
柴敏心里受用极了。
娇妻在怀,他难免就想寻事。
纪明德这时便叹说:“我?不能了,该安排人?服侍三爷的。
可惜一早桃夭和?其蓁犯了错儿,叫我?打了一顿。
只求三爷,先忍耐两日,等其蓁养好她的脸,我?再叫她伺候三爷,好不好?”
柴敏一听,便知是两个丫头换人?事发。
论姿色,其蓁虽然中他的意,桃夭也不差。
况且桃夭身?上风情妖娆,用起来很是舒坦,他也就由得两个丫头作怪。
现下其蓁也要归到他手?里,自是更好。
桃夭和?其蓁都是奶奶的陪房丫头,怎么?罚、怎么?打,他不好插手?。
奶奶和?她们多年的情分,想来也狠罚不到哪去。
柴敏乐得装傻,只等两天后收用其蓁。
……
其蓁不敢再违背奶奶一次。
枯坐了两日,在真正被三爷“收用”
之前,她忍不住去看了桃夭。
桃夭已被伤痛折磨得不似人?形。
见其蓁来,她竟还擦泪笑了一笑。
“你这身?子……”
其蓁不敢看,“还能、还能养好吗?”
“谁知道呢。”
桃夭惨笑,“好不好的,都是命。
就算还能起身?,不能再生育,也就是废人?一个了。”
其蓁扭头抹泪。
“你哭什么??”
桃夭又笑,“挨打的又不是你!
你现在可是知道奶奶的厉害了,到底也要去做三爷的人?了吧!”
“我?不是有意害你!”
其蓁抽噎,“我?是、我?是没想到,奶奶竟会——”
“竟会下这么?狠的手?!”
桃夭替她补全这话。
两人?一趴、一站,许久无言。
其蓁坐在了桃夭床边。
“你……恨我?吗?”
她问。
“你说呢?”
桃夭反问,“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现在全身?而退,还能做姨娘,不知叫我?多恨!”
其蓁只有点头:“我?也没指望,还能与你再做姐妹了。”
“可我?更恨——更恨——”
桃夭攥住她的手?,“恨我?不是姑娘、奶奶,恨我?只是奴才丫头!”
“你前日说得还真不错!”
她说,“谁叫咱们只是奴才丫头!”
“奴才丫头又怎么?样!”
其蓁却站了起来,“奴才丫头……就不是人?吗!”
桃夭望着她,“嗤”
地一笑-
阴雨已经连绵整整十?日。
姜孺人?急得嘴角起泡:
这“烂场雨”
再下几天,小麦积水、倒伏、发霉,等了半年的收成?可就全没了!
她每天求神拜佛、上香祷告,求老?天爷降恩,让这雨快些停。
纪明遥听闻,犹豫一日,也开始跟着她拜。
崔珏已有八天没回家了。
雨势不减,河面?上涨,本就要修缮的中泽、广阳两处水坝更加危险。
下雨的第三天,崔珏就住在了工程上,带下属往来奔波两地,和?民?夫同吃同住,一同赶工。
纪明遥派天冬去看过。
天冬回来说:“姑娘就在家等着吧,千万别去看姑爷!
那些民?夫在水坝上都不穿衣服,虽然没有什么?不可看的,到底太丑!
姑娘去,也怕他们分心耽误事。
这是姑爷的信,姑娘看看?”
崔珏写满了四页纸。
纪明遥看了几遍。
整封信看似写了很多话,其实都是一个意思:
他很好,不用来。
纪明遥就回信:
她在家也很好,他不用抽空回来看她。
她也当真不去工程上探视,只在崔珏还在中泽时,叫黄葫每天三次带人?送去家里做的五十?道菜,让崔珏在送人?之余还能自己?吃好。
她让黄葫和?观言盯着他吃饭,一天三顿,每顿都不能少。
除此之外,她好像没什么?再能做的了。
她不通水务、水利,虽会监督工程,但?对如?何整合几州几县资源,如?何与上下级官员打交道、扯责任,并不熟悉。
让她给崔珏和?詹佥事出主意,纯粹是外行指导内行。
添乱是不可能的。
拜佛念经,至少能让她心静。
每次念完经再去练字、读书,都感觉效率更高了!
……
两日后,天晴。
次日清早,崔珏赶回家中。
他本有满心愧疚想要诉说。
他想赔礼:将夫人?带离京中,却还未至一月,便十?数日不回,空留夫人?独自在家。
可看见夫人?的第一眼,他竟感到困倦。
“先洗了澡睡一觉?”
纪明遥笑问,“睡醒再吃饭吧!”
于是,崔珏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笑:“好。”
他一觉睡了五个时辰。
醒来时,已在傍晚。
夕阳渐落,雨后天空清洁空旷,无有晚霞。
夫人?坐在床头打盹,一手?还攥着他的衣袖。
有一卷书落在床下。
崔珏轻轻起身?,先拾起书册。
是中泽本地县志一卷。
他一笑,吻了吻夫人?面?颊。
“起来吃饭吧。”
他柔声唤,“吃过饭,我?与夫人?一起睡,好不好?”
在夫人?身?边,他竟能全然放松,睡足一整个白日。
他愿意饱睡之后,还与夫人?不做任何正事,消磨一个夜晚。
这是夫人?送给他的心安-
数日后,入夜,惊雷又起。
暴雨倾盆而落。
崔珏披衣起身?,疾步出门,吩咐侍女?:“守好夫人?,别叫她怕!”
他冒雨上马,赶往堤坝。
纪明遥也已醒来。
呆坐一会,她想忽略雷声雨声风声,继续入睡时,桑叶来回:“西巷张家媳妇难产了,听说我?学过产钳、会接生,就求到衙门里。
可我?才学了一个多月,还没真正上过手?,不敢答应。”
“去帮她请别的产婆。
我?记得城北赵产婆,大前日才用产钳夹出来一个孩子。”
纪明遥说,“你去看着。”
桑叶领命要走。
但?纪明遥叫住了她:“等等!”
她掀开被子下床:“我?也去。”
睡不着了。
去看看……真正的生产,是什么?样。
她“发明”
了产钳,却别说亲手?使用,就连亲眼看别人?使用,都没有过一次。
就是今天吧-
又一道轰雷炸响。
纪明达在梦中惊醒,立刻感觉到腹部抽痛。
“嬷嬷、嬷嬷!”
她惊慌,“我?肚子疼!
我?是不是要生了!”
她把梦忘了个干净:“太医前日还说,产期要在下个月末——”
王嬷嬷就睡在她旁边,早已翻身?起来,看她下身?:“真是要生了!”
奶奶这才到九个月!
“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太、请太医,奶奶先躺好、躺好!”
王嬷嬷忍住惊怕,轻声哄她,“孩子提早出来也是有的。
像太太生大爷,就提前了半个月,还不是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老?天爷,可一定要保佑奶奶,母子平安!
-
被雷声震醒,纪明德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唤人?:“给我?倒茶。”
常嬷嬷不用丫头,忙自己?下榻倒了杯温茶,呈给奶奶。
自从?桃夭挨打、没了孩子,她服侍奶奶比往日更殷勤十?倍,不管做乳母的体面?,连上夜都亲自守,一定要奶奶看到、记住她的忠心。
乳母这样知进退,纪明德十?分受用。
抿茶润喉,她将茶杯递给乳母:“我?下去走走。”
三爷正在其蓁屋里快活,应还没睡。
这丫头,装着满心满口不情愿,真服侍了三爷,还不是日日承欢到起不来身?,也没见她抱怨了。
她扶住小腹,独自到书房取了本书。
常嬷嬷收拾茶杯,倒去残茶时,不经意洒出了些。
她又忙去扶奶奶回卧房。
纪明德翻开书页,由乳母引路。
烛光昏暗,她没看见地上的水渍。
她脚下一滑。
乳母的惊叫比雷声还响。
她眼前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