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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1 / 2)

就在姜临还在认真盘算自己能在野兽荒原中漫行多远的同时,徐徒然正躺在床上,陷入新一轮的沉睡。

她之前是醒过一次的,在刚刚获得混乱之径尽头的星辉的时候。

不过她刚清醒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再次睡了过去,连杨不弃问候一声的时间都没给。

杨不弃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更不敢贸然将人惊醒,顿了几秒,只得对着徐徒然的脑门轻声开口:

“打扰了,请问你还在吗?”

“方便再出来谈谈吗?”

……

一阵短暂的沉默。

杨不弃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方便就算了,那我等徐徒然醒了之后再问她好了。

对了,你之前说你是徐徒然的什么来着,我到时候正好问问……”

“……”

又是片刻沉默。

徐徒然的铺在枕上的长发微动,一坨长着眼睛的肉糜一蠕一蠕地从里面挪了出来。

“你这家伙真的让人讨厌。”

肉糜不客气地说着,“所以呢,你想问什么?”

杨不弃的目光扫过双目紧闭的徐徒然,抿了抿唇:“她现在还好吗?”

“放心。

没事——至少现在没事。”

肉糜不耐烦道。

杨不弃蹙眉:“什么叫,至少现在?”

“她连着获取了天灾与混乱两个倾向尽头的星辉。

不可能那么快就掌控自如的。”

肉糜淡淡道,“获取一个,就需要相当的时间去掌握吸收,何况拿了两个。

而且她现在身躯的承受力也有限。”

即使有着作死值系统可以帮忙暂存加消化,徐徒然未来仍免不了会承受一些负面影响。

不过毕竟是靠正常途径获取的,也不至于特别严重,应该很快就能缓过来了。

杨不弃仍是不太放心,目光不住往徐徒然的脸上扫去:“那她现在……”

“刚才突发奇想,冲回去踢人加锁门而已。”

肉糜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经过风浪的平静,“你知道她的性格的。

都有这种力量了,不趁机给星星碎片一点好看那完全不现实。”

混乱与野兽,战争与天灾,两两倾向殊途同归。

徐徒然拿到了唯一的星辉,就等于同时获得了两条倾向上的至高权柄,一次性占了四个地盘,那还不是想给谁穿小鞋就给谁穿。

至于为什么要专门再睡一觉回去关门……那纯粹是因为一开始没想起来。

杨不弃:“……”

行吧,明白了。

这已经不是“来都来了”

的范畴了。

这纯属是人已经走了,想想还是要回去打一顿。

“不过才刚拿到星辉就做这种操作。

等她醒来,少不得还要再难受一阵子。”

肉糜悠悠地说着,眨巴了下眼,开始艰难地转身,“没别的事了?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杨不弃望着它朝着徐徒然脑袋一蠕一蠕的身影,心中忽然一动,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一手猛地拍下,恰好拦住肉糜移动的躯体。

“……不好意思。

请允许我再多问一句。”

他勉强扯了下嘴角,语气却渐渐冷了下来,“我注意到一件有些令人费解的事。

你似乎并不希望徐徒然看到你的样子……或者说,本体?”

肉糜:“……”

它再次慢慢转身,一只独眼静静地看向杨不弃:“你什么意思?”

“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杨不弃道,“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是徐徒然的脐带,还有系统什么的……那你应该和她很亲密才是。

不至于这样瞒着她吧。”

“……”

肉糜眨了眨眼,“你在逼问我吗?”

杨不弃耸肩:“不算。

只是如果你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可能会考虑将这事告诉徐徒然,让她自己来问。”

肉糜:“……”

它就知道,当初星星把这玩意儿点成伴生的时候它就该拦着的。

“行吧。

我这么给你解释——如果你有一个上司。

而那个上司非常喜欢物尽其用,且你对那点心知肚明。

那么为了避开一些份外的工作,你会怎么样呢?”

肉糜再次眨眼。

“……”

杨不弃默了一下,不太确定道,“推掉?”

“下策。

正确的做法是干脆别让她知道你有额外的功能。

不是美术部的就别说自己会画图,不是开发部的就别说自己会编程。

同理,如果不想被拿去充当什么临时的便宜祭品,就千万别让她知道你还有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

肉糜信誓旦旦,“生物,总要有些生存的智慧。”

杨不弃:……这逻辑倒不是不能理解,但不知为啥,从一坨肉嘴里说出来就怪怪的。

最离谱的是,这居然还是实话。

“当然了,还有一个原因是,现在的星星,她的认知还停留在人类的水平。

没法超出太多。”

肉糜补充道,“让她看到我的本体,这或许会造成某种打击。”

“……”

杨不弃皱了皱眉,“我不认为这对徐徒然会造成什么打击。”

她才没这么脆弱。

“是啊。

确实不会。”

肉糜对此表示赞同,“因为她一般都会把这种打击转嫁给别人。

比如造成她认知动摇的人。”

“那不至于。”

杨不弃肯定地摇头,“徐徒然她只是比较莽,人还是讲道理的。”

“随你怎么想吧。”

肉糜切了一声,“反正事到临头,会被当成祭品的那个又不是你……”

它说着,又开始蠕动着转身。

还没等完全转过去,忽感一片阴影从头顶落下——

下一秒,它被一只手拎了起来。

“有意思。”

不知何时醒来的徐徒然坐起了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手里提着的肉团子,“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肉糜:“……”

它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谴责的目光瞬间落在杨不弃脸上。

后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一边咕哝着“打扫房间”

,一边转身往外走去。

见他居然打算溜走,肉糜更是震惊,张口正要让他留下,忽听身后徐徒然若有所思地开口,喃喃自语:“物尽其用……”

说完,轻轻笑了一下。

“别说,不愧是脐带啊,还挺了解我。”

她轻声说着,将手中拎着的肉团子晃了两晃,又腾出另一只手,拿起旁边柜子上的手表看了下时间,旋即抬起了头。

“杨不弃——”

她提高音量朝门外喊,“你给小张打电话了吗?他今天该来送水果了!”

*

小张那边,是在下午两点的时候,接到徐徒然那边的确认电话的。

电话是由杨不弃打来的。

小张已对此习以为然,毕竟这一周来,负责电话与他沟通的一直是杨不弃,小张一开始还会对此产生一种八卦的好奇,但一周下来,好奇也渐渐变成了厌烦。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杨不弃指定的送货时间——是晚上九点。

虽说不是歇业的时间,但在这个点送货上门,对小张来说还是太晚了。

更别提他们家本来就不提供外卖服务,他都不知道之前自己为什么会答应下这件事。

他尝试与杨不弃协调时间,对方却很坚持,说只有在这个点,他们才在家。

小张无奈,还想再挣扎一下,询问能否将东西放在门卫处,然而尚未开口,一股奇异的压力忽然自四面八方涌上。

同一时间,又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在从内驱使,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点头,说了声好。

杨不弃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跟着又发来一个挺大的送餐红包。

这样一来,更没法推掉了。

小张无奈,只能收拾东西,按时骑着小电驴赶了过去。

赶到小区附近时,还有些紧张——徐徒然住的是别墅区,小张不确定进去前需不需要提供什么证明,而且这种别墅区,内部道路堪比小马路,绕来绕去估计也要花上不少时间……

他一边琢磨着,一边将车靠近门卫处,正要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定睛一看,不觉一愣。

此时已经是晚上。

门卫处的保安,却都清一色带着墨镜。

……这就是高档小区的牌面吗?

小张内心感叹,有些紧张地说明了来意。

好在不需要什么手续,对方直接放他进去了。

保安还好心地给他指路:“沿着这条大道往前走,在第二个路口右拐,然后左转就是了。”

小张感激地答应了,等开进了小区才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刚才根本就没和保安说自己要去哪儿,他是怎么指的路?

应该……应该是徐姐提前打好招呼了?

他不太确定地想着,越往里走却越觉得不对——现在虽已入夜,但还是晴天,他过来时还看到满天星星的。

然而这会儿,头顶却不知何时笼上了一层厚重乌云,风都变得有些大。

小张拢了拢领子,咽了口唾沫,继续往前赶。

忽感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蓦地停车,顿了几秒,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方才似乎看到路灯下飘着一团黑影子……不过现在又看不到了。

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小张原地定了几秒,终究还是克服了反悔的想法,神情紧张地继续开着电驴往前走。

出于一种莫名的警觉与压抑,他接下去的路开得飞快。

中途看到有人夜跑或散步,露出的脸上,却全都无一例外戴着墨镜,更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而这种诡异,在他看到徐徒然出来开门时,达到了顶峰。

徐徒然的脸上,也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

和那天她来找自己时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绝对不正常吧?他是不小心又进了什么域吗?

小张惊疑不定地想着,本能地想要丢下东西赶紧离开,却又有些担心徐徒然的状态。

就在他内心纠结时,徐徒然走上前来,打开了院门。

“进来坐会儿吧。”

她打了个呵欠,对小张道,“我正在准备夜宵,一起吃点。”

不了吧……小张心头一震,刚要反驳,意识突然恍惚一下——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再次点头,说了声好。

徐徒然隔着墨镜,静静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小张看错,他总觉得她好像笑了一下,笑容还有点瘆人。

徐徒然家客厅很大,看着空荡荡。

小张手脚僵硬地跟着进去,没看到杨不弃,好奇问了句,徐徒然关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临时有事,出门了。”

她再次转头冲小张笑了下,“你稍微等等,夜宵很快就好。”

小张糊里糊涂,依言坐到餐桌旁边。

借着客厅明亮的灯光,他这才注意到徐徒然的肤色异常苍白。

“你还好吗?”

他忍不住问了句,“还有……为什么你在家,也要戴墨镜啊?”

“眼睛受伤了,不能见光。”

徐徒然不假思索地说着,背对着小张,从水池里拎出来个什么东西,开始用力捶打。

小张坐立不安地左右张望,忽然听到流理台处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诧异转头,顿了片刻,迟疑开口:“徐姐,你这是……在弄什么啊?”

“大眼肉排。”

徐徒然头也不回。

小张愣了下:“……我只听说过肋眼牛排。”

“对,就是差不多的东西。”

徐徒然说着,拍了拍手,半侧过身,从碗橱里抽出一个盘子。

小张注视着她的侧脸,不知为何,胸中忽然涌上一股焦躁。

得把她墨镜摘下来。

这样下去没有意义。

必须把她的墨镜摘下来。

陌生的想法钻进脑海,明明莫名其妙,他却意外地觉得很有道理。

小张眼神微变,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朝着开放式厨房走了过去。

徐徒然似乎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不住打着呵欠,动作还有些虚软。

小张蹑手蹑脚地靠过去,刚要朝她后背伸手,冷不防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天撼地,仿佛雷霆。

小张被那个动静吓得一怔,恰好徐徒然端着盘子转过身来,两边一撞,盘子一歪,盛在里面的肉饼滚落在地。

徐徒然啧了一声,俯身去捡,小张则是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方才还在催促着他摘掉墨镜的声音,忽然更改了指令。

……得上楼!

楼上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得上去看看!

在这种古怪声音的驱使下,小张脚步一转,趁着徐徒然还在俯身捡东西,毫不犹豫,转身就跑,直接上楼!

楼下传来徐徒然的阻拦声,小张只当没听到。

他精准地找到徐徒然的房间,一下推开了门,在看到里面的情况时,却不解地皱了皱眉。

那看上去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卧室。

宽敞、精致。

房间的一边放着一个很高的猫爬架,爬架对面则是一条很深的走廊。

地板是木质地板,中间有道古怪的断裂,裂痕处是焦黑的痕迹。

小张盯着那痕迹看了一会儿,再次转头,看向那条幽深的走廊,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才刚进去,身后忽然传来悉索的声响。

他愕然转头,没看到什么活物,只在走廊的入口处,发现了一朵粉色的小花。

……奇怪,刚才这里有花吗?

小张不确定地想着,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试着推开离自己最近的一扇门,在看清其中情况后,头皮忽然一阵发麻——

这房间里,躺着个人。

看上去是个女孩子,穿着黑裙子。

两只脚正好朝着小张这边,脸上盖着一块布,一动不动。

小张特意盯着对方的胸口看了一会儿。

没有起伏。

他觉得自己胸口也要没有起伏了。

小张瞪大眼睛,僵硬地将门缓缓关上。

他的本能在告诉他赶紧离开,双脚却在另一种声音的驱使下,不由自主地再次往前,又打开另一扇门。

里面也同样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女孩躯体。

再下一扇,还是。

再下一扇……

小张几乎克制不住尖叫地冲动了。

他几乎摔着将面前的门关上,明明很想跑,却还是无法克制地往前走去。

正要伸手去开门,忽听身后再次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小张动作一顿,缓缓转头。

他的身后,依旧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朵小粉花。

静静躺在距离几步之远的地方。

问题是这花……刚才还在走廊口的啊。

小张愕然瞪大眼,终于无法克制地尖叫出声。

就在此时,却听旁边门锁咔哒一声响,一人打开门,从里面探出头来。

“小张?”

杨不弃惊讶开口,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你怎么上来了?徐徒然让你上来的?”

“……不,不是,我……”

小张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

目光对上杨不弃戴着墨镜的脸,他忽然觉出不对:“你不是出门了吗?”

杨不弃:“……”

“嗯。

我出过门。

然后又回来了。

走的后门。”

他推了推脸上的墨镜,不容分说地推了推小张的肩膀,“楼上不能随便进的。

快下去吧。”

“可我……”

小张噎了一下,内心仍充满着不想离开的冲动。

他视线无意中往旁边一掠,却见方才还静静躺在身后的粉色花朵,这会儿竟已经直立了起来,两条根须踩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救命。

小张张了张嘴,备受惊讶的大脑竟反而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平静。

他转头看向杨不弃,僵硬地指了指旁边:“你看到那个了吗?一朵小花正在跑。”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杨不弃笃定地说着,用右手强硬地扳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了身不容置疑地推着他往外走:“好了你快下去吧。

徐徒然夜宵肯定已经准备好了。”

……你怎么知道她在做夜宵?

小张模模糊糊地想到,紧跟着,又意识到另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杨不弃的身上,正披着一件大外套。

而且是那种,秋冬季节才会穿的厚重大衣。

而且从见面第一刻起,他所有的活动,都是用右手完成。

左手则是藏在衣服里面,自始至终没有拿出来过的。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小张悄悄转过了头。

他这才注意到,杨不弃的外套其实很不服帖——左手的位置,有一团古怪的突起。

恰在此时,杨不弃身上的外套滑落。

因为正用右手推搡着小张,他一时无暇去拉,只能任由它落在地上——也直到此刻,小张终于看清了他藏起的左边手臂。

只见那只臂膀,除开掉落的外套外,再无任何东西遮掩。

而露出的皮肤上,整只小臂处,则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手指……

小张瞪大眼睛,整个人瞬间僵直在地。

三秒后,方如梦初醒般爆发出一声大叫,转头惊慌失措地往前跑去,才刚奔出走廊,便见面前的房间正门打开。

“你怎么上来了啊。”

端着餐盘站在门外的徐徒然叹了口气,“我就准备个食材的工夫……你瞎跑什么。”

小张:……

问得好,他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瞎跑。

他只觉自己魂都快飞了,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冷不防徐徒然忽然走上前来,将手中食盘往他眼下一推——

“对了,这就是我说的肉排。

你看看怎么样。”

小张不明所以地低头,只见盘子里是一团被拍成饼的肉糜,看着质量不太好,像是合成肉。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徐姐,这肉是生……”

小张盯着那块生肉,战战兢兢地开口,下一瞬,却见那肉鼓动一下,突然睁开一只圆圆的眼睛。

“……”

小张猝不及防,直接与那眼珠对上了视线。

片刻的僵直后,终于再也无法忍耐,直接翻着眼睛然后一倒,晕了。

徐徒然:“……”

她收起盘子,与站在小张身后的杨不弃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杨不弃摸了摸自己长满小手指的左臂,叹了口气:“你不该让他上来的。”

“我不舒服,而且一时找不到你留的药。

这不就耽误点时间了么。”

徐徒然咕哝着,将盘子随手往旁边一摆,俯身观察起小张的情况。

*

对,不舒服——徐徒然也不想的。

就像系统说的,连着拿到两枚星辉,总会有些负面影响。

这就是为啥他们要将和小张见面的时间推迟到九点——在此之前,徐徒然的状态更差。

而不佳的状态,直接导致了一定程度上的力量外溢。

再加上徐徒然为了防止姜临借机生事,又或是反悔逃跑,特意将整片小区都圈成了国土……她本人又正好也在这片国土里,因此整个小区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一些影响,天气异象以及些许幻觉,这还算是程度轻的了。

反倒是域里面,有些严重。

尤其是她刚铺开国土那会儿,离她最近的杨不弃直接遭受暴击,差点被雷给打了。

又受幻觉影响,他在拿记号笔时错拿了药水,闷头往手臂上涂了一片,从而导致了比较严重的增生情况……因此,接待的工作只能紧急落到徐徒然头上。

但就像之前说的,她状态不算好,有些晕乎乎的。

反而给了小张窜到楼上的机会。

……嗯,虽然从目前来看,因此遭受损失的并不是他们。

“往好的方面想,致幻药和安眠药是用不着了。”

徐徒然自我肯定地点头。

在他们的计划中,本来就打算让小张直视肉饼上的眼睛。

但又担心这个行为太刻意,从而引起全知虫警觉,所以才打算搞点幻觉,以混淆视听。

现在看来,倒是没那个必要了。

“不过我不明白。”

杨不弃想了想,道,“这个域不是防外人的吗?为什么小张可以进来?”

“你在说什么傻话,他的话肯定得开权限啊。”

徐徒然说着,伸手将小张的两条腿拎了起来,又将他给拖回了房间里,“不然他连房门都进不来……”

“?”

杨不弃一头雾水,却还是伸出一堆手帮忙,将小张给搬到了其中一个分裂体的房间里。

尽管徐徒然已经贴心地将所有分裂体脸全盖了起来,他仍是不敢进屋,只是站在门口:“我以为你在完成升级后,就会把分裂体收起来。”

“为什么要收。

信仰盒子那边一直缺人的。”

徐徒然信誓旦旦地说着,将小张放下,“搞定。

我要去睡觉了。”

杨不弃:“……?这又是为什么?”

“只有我睡着了,这个徒然才能醒来啊。”

徐徒然理所当然道,“这是用符文制造分裂体的机制……而等她醒来后,就可以直接将寄生在小张体内的分体给吃掉了。”

……吃掉。

她说吃掉。

杨不弃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感到奇怪:“为什么要指定这一个?”

“她是信仰盒子的负责人。”

徐徒然顺手将门关上,“我能连着升两星,她功不可没。

这算是我给发的奖金。”

而且她总觉得,信仰盒子徒然是所有分裂体里最漂亮的一个——虽然在其他人看来,这种美似乎并不太容易被接受。

事实上,她原本安排与小张对视的人,并非肉糜系统,而是她的分裂体。

是杨不弃坚决拒绝,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徐徒然暗叹口气,附身将掉在地上的餐盘捡起。

任务完成,这会儿那张肉饼又恢复成了一坨肉糜的形状,睁着一只大眼睛,正在好奇地朝四下张望。

杨不弃盯着那肉糜看了一会儿,觉出不对:“这好像不是你那脐带。”

安静许多,看着也顺眼许多,有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嗯,这是它的分裂体。”

徐徒然点头,“同样是用符文搞出来的。”

为此,她还特意将域的范围,扩展到了整栋房子。

这种符文只能在域中使用。

而利用符文制造的分裂体,则可以在制造时进行一些比较细致的设定。

比如信念、比如忠诚,再比如记忆。

“对视的瞬间,全知虫可以通过对方的眼睛,阅读到相当的信息。

以防万一,我必须保证和它对视的那个存在,在提供指定情报的同时,不会泄露额外的信息。”

徐徒然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

除了对视之外,全知虫的分体想要获得情报,只能通过寄主的意识。

换言之,它只能获得寄主脑子里接收并加工过的信息——这也是需要致幻药和安眠药打辅助的原因之一。

致幻药可以混淆全知虫对情况的判断,安眠药则能强制减少注视的时间。

徐徒然原本的计划是,在小张即将晕去的前一秒钟,让他与肉饼上的眼睛对视。

嗯……现在这样,倒也算是阴差阳错地完成计划了。

“我倒觉得这法子比下药更好,没那么刻意。”

杨不弃说着,忽然皱起了眉,“不过你确定,放出那个消息,没什么问题吗?”

“肯定有啊。

不然我放它干嘛。”

徐徒然无所谓地说着,摘下墨镜,困倦地揉了揉眼,转身离开了。

*

另一边,出租屋内。

将临的手机哔哔响起,来自姜临的消息再次接二连三跳出来,晃得她眼睛疼。

她深吸口气,总算是做好心理建设,拿起手机。

在看清上面的内容之后,却一下坐直了身体。

姜临发过来的内容很多,但实际有价值的,只有四条信息。

第一条,【确认了,战争的星辉也被拿走了,我们现在更落后了。

第二条,【他们果然是在刻意诱捕我。

我又赔了一个分体。

好在星星的域很弱,切不断我和分体的联系,还是收集到了一些有用情报的。

第三条,【目前可以确认,星星目前的状态不佳,行为怪异,我怀疑她脑子出问题了。

而和她同居的那个能力者,则已经失控。

这或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第四条,【此外,还有一条足以让我们翻盘的消息。

【在这个世界里,存在育者的投影。

第一百五十三章【小修】

将临望着手机里弹出的内容,默了半晌,冷静地先给自己开了罐啤酒。

吨吨吨灌了大半,方回复道:【你确定这消息,不是星星故意透给你的?】

按照星星的防范程度,能让全知直接读到情报就离谱。

而且今天据说还是星星主动约姜临的寄生者见面的,很难不让人打个问号。

姜临倒也坦然,很快就回复道:【老实说,很有可能。

【但无论如何,这是我们的机会。

事实上,这一个晚上,他从小张那儿获得的情报大多很模糊。

因为那家伙一直处在一种一惊一乍、魂飞魄散的状态中。

相比起来,“盒子中有育者投影”

这条信息则是直接通过和生物对视获得的,十分清晰。

两相对比,确实令人生疑。

但就像他说的,这是机会。

他们已经落后太多了。

照这样下去,哪怕可以抢到永昼倾向的星辉,他们依旧不可能胜过星星。

唯一的胜算,就是拖到这个盒中世界解放,然后设法再次召唤育者——但前提是,他们还有命活到那时候。

现在的星星才刚获取星辉,实力还不稳固。

行为举止怪异是事实。

同居者失控也是事实。

然而即使如此,他们仍旧无法与之相扛,同样是事实。

但若是能让那个育者投影出现,那就不一样了。

育者投影,顾名思义,就是育者的一部分力量投射。

召唤的方式和本体相同,区别只在于,远在盒子外的育者无法响应盒子内的仪式,但本身就身处盒中的投影,却是可以随着献祭仪式出现的。

之前被困在姜家的域中时,他曾利用从蒲晗那里复制到的“时间回溯”

技能,将伴随自己的那根脐带,还原成了育者的模样——得亏作为全知碎片,他在使用全知倾向技能时有加成,不然他还做不到这点。

被还原出的山寨育者,连“投影”

都算不上,只是个要弱不知多少倍的假货而已。

即使如此,也让当时的星星吃了很大的苦头。

更别提真正的、来自育者的投影了。

【要是祂真的出现,星星绝对讨不了好。

】姜临回复道,【说的不客气点,她死定了。

好一点的,就是被打个半死。

再好一点的,就是被直接打死。

不论哪种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如果运气好,他们甚至可以利用星星被削弱的时机,从她那里直接抢走星辉——这样一来,可就是彻底翻盘。

将临:……

她一下坐在椅子上,咬唇思索片刻,再次开始敲字:【可你有没有想过,星星为什么要故意泄露这条信息?】

【她不可能主动去泄露一条对自己有害的情报。

【她肯定有别的盘算。

这很有可能是陷阱。

【我知道。

】姜临却依旧坚持,【但哪怕是陷阱,只要对我们有益,那也有利用的价值。

将临:……

她盯着面前的手机,不由认真思考起现在和姜临视频好直接把他催眠的可能性。

正当她敲打键盘,再次斟酌起劝阻语句时,姜临的信息,又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

【而且我想过了。

既然要召唤,那必然要将这次召唤的利益最大化。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星星过去的祭坛吗?另外两个同伴,应该就正被困在那边的域里。

不仅如此,这段时间来,那个祭坛还吸收了他不少外派出去的分体……不过这一部分,姜临就不打算说出去了。

他只认真写道:【将召唤仪式的地点,定在那个域的出口附近。

利用母神投影的力量,我们或许能直接破坏那个域。

那个域的机制特殊,因此时至今日,姜临仍是不敢轻易涉足。

然而育者的投影,天然凌驾于这个维度之上,他们觉得困扰的机制,对祂而言,就和小孩子的纸制刀剑一样无力。

而且投影和本体一样,是渴求着星辰的力量的。

到时候自然会被祭坛中残存的星星力量吸引——在试图觅食的庞然大物面前,所有的防御都只会应声而碎。

这样一来,一来他们可以趁机将该死的匠临和另一个同伴捞出。

二来或许跟在投影后面捡漏,掠走一些祭坛的力量。

第三,吞食了祭坛力量的投影,实力自然会有所增长,不论星星想从祂这里得到什么,对上之后,吃亏的概率肯定也是增加的。

【总体来说,我们占优。

】姜临给出总结。

将临:……

她闭了闭眼,深吸口气。

缓了两秒才继续道:【那再问你一个问题。

【你怎么确定,我们一定能召唤出那个投影?】

【我们在这个盒子里循环了很久。

如果祂想露面,早就出现了。

藏到现在,连我们都不知道。

说明祂觉得现在还不到现身的时机。

【你凭什么觉得,祂一定会回应我们的祈祷?】

姜临:【……】

姜临:【不好意思。

我不确定是我太过敏感了还是怎样。

姜临:【但你的语气,好像有那么一点失礼啊?】

将临:……

她克制地翻了下眼睛,迅速地敲了一句“抱歉”

姜临的回复来得很快:

【不够诚恳,但我原谅你。

【至于你所说的那个问题,我之前不是给过答案了吗?】

【母神的投影和母神本体一样,是最喜欢以星辰为食的。

而且投影往往更偏于野性,更不会掩饰自己的喜好。

将临盯着这几行字,心中不由往下一沉。

缓慢敲打道:【你的意思是……】

【只要提供投影最喜欢的祭品,祂肯定会出现。

】姜临语气笃定,【而最有效的祭品。

不外乎两种。

星星,又或者是……】

*

“星星的碎片。”

半小时后,徐徒然住处内。

系统拖着它肉糜状的本体,正立在餐桌上,一本正经地旁边杨不弃道:“想要确保能将育者投影召唤出来,最保险的祭品只有两种。

星星,或者星星的碎片。”

杨不弃拧起了眉:“也就是说,祭品要么就是徒然,要么就是它们自己?”

“差不多。

不过现在的星星实力超出它们太多,它们更可能使用自己,或是再找点别的……”

系统说着,忽然觉出不对,“等等,谁是‘徒然’?你叫谁徒然呢,她允许你这么叫了吗?”

杨不弃:“……”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现在允许了。”

他循声转头,正见徐徒然正拿着手机,从客厅的另一头过来。

她视线掠过桌上,忽然停下脚步,微微挑眉。

“我允许你站到餐桌上了吗?”

她对系统道。

系统:“……”

它默不作声地眨了眨眼,自觉地沿着桌面一阵滚动,啪叽一下摔倒了旁边空着的椅子上。

就知道不该让徐徒然知道它有本体的。

它现在的地位可谓一落千丈——虽然本来也没高到哪里去。

而且自打徐徒然看到它的本体后,就严禁它再进入自己的脑海,如果不是杨不弃拦着,她还打算把头发也剪了来着。

杨不弃略表同情地看它一眼,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徐徒然身上:“你和蒲晗打完电话了?他怎么说?”

“他说目前打算继续和他意识里的那个寄生分体刚下去,就先不过来‘送餐’了。”

徐徒然道,“可惜了,我还打算把他身上的那块分体发给混乱徒然当奖金呢。”

此时距离小张全须全尾地离开徐徒然住处,已经过了二十分钟——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再次证明了,徐徒然分裂体可以直接吞食掉寄生在他人体内的全知分体。

而小张,作为第一个被亲眼证实的成功案例,除了醒来后晕晕乎乎还有些一惊一乍之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后遗症。

徐徒然以摘取墨镜的动作确认了一下,没有再听到危机预感响起的声音。

于是她难得温柔地将人安慰了一番,信誓旦旦他之前所见的一切都是她手头某个不乖的可憎物道具导致的幻觉,现在那个道具已经被完全收好。

好言好语将人送出门后,立刻回头给蒲晗打电话。

一方面是想利用他的能力,进一步确认小张体内寄生分体的消失情况。

另一方面,则是想问问他要不要也上门做个排毒,顺便送个外卖。

但很显然,蒲晗有他自己的想法。

“蒲晗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对大局帮助会更大。”

徐徒然有些无奈,“菲菲还会更心疼他。”

撇开后面那条不谈,前面那段倒也有道理。

至少截止目前,他们顺利抓住并送到香樟林的全知分体,全是蒲晗协助“阅读”

出来的。

“等下。”

杨不弃忽然反应过来,“意思是,以后要是再抓住分体,可以直接送到这里来了?”

“……适量吧。

那种东西吃多了我会难受。”

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徐徒然皱了皱脸,“而且我不觉得接下去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抓分体。”

杨不弃:“怎么说?”

这回回答他的却是系统——它正顽强地蠕动着,像只爬葡萄树的蜗牛一样沿着椅背往上爬。

“获得了育者投影的消息,它们不可能无动于衷。”

它费劲道,“它们现在应该也意识到了,星星已经领先太多了。

哪怕它们能够抢到永昼的星辉,差距依然十分明显。

输是迟早的事。”

那个藏在盒中世界,却从未露面的育者投影,则是它们唯一机会。

不过育者投影的存在,他们这边实际也无法百分百确定。

因为他们做出这个判断的唯一依据,就是徐徒然的脐带,也就是所谓“系统”

,曾在她刚苏醒时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拽走——它也只是依据那股力量的气息做出推断而已。

“到底有没有,到时候让那些铁线虫召唤一下就知道了。”

徐徒然倒是很想得开,“如果不是,那就再想办法呗。”

杨不弃微微蹙眉,面露思索。

作为仪式中的必要一环,徐徒然无法向他详述仪式的存在,因此对目前的情况,他的理解仅限于“徐徒然主动设套向匠临们泄露育者投影的存在”

以及“她希望匠临们能顺利呼唤出育者投影”

,对于背后的原因,实际并不是很明白。

不过他看得出来,这件事对徐徒然而言非常重要。

因此,在仔细思考后,他谨慎地提出了两个问题:“可方才这位脐带先生说了,要保证召唤成功的话,对祭品的限制很大。

也就是说,它们未必能召唤成功……”

“关于这点,我仔细想过了。”

徐徒然言简意赅,“首先,如果它们确实太废,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那她只能自己试着召唤了。

不过这样一来存在两个问题。

首先,她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通过小张把消息泄露出去,就是为了完成仪式中“生死危机”

的剧情。

毕竟她无敌又寂寞,除了那个神神秘秘的育者投影,她也想不到还能靠谁完成这段剧情了。

但如果是她自己召唤的话,这个危机和小张的关联性就不强。

未必能满足仪式所需的剧情要求。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召唤育者,或是育者投影。

那个系统对此的印象也很模糊。

用它的话说,这种事本该是刻在星辰骨子里的,但很明显,徐徒然出生时的反骨,已经不幸把这根骨头给抵掉了。

如果匠临们的召唤不成功,为了获得正确的仪式步骤,她估计只能去姜家人或蒲晗那里碰碰运气,看看他们从全知分体中薅下的羊毛里包不包括这一部分——再或者,就是趁着匠临们召唤的工夫,偷偷过去抄个作业。

至于祭品的问题……

“香樟林。”

徐徒然靠着椅背思索一会儿,缓缓开口:“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但如果我是它们,我会去香樟林碰碰运气。”

香樟林下的祭坛里面,还残留有自己的部分力量。

这阵子喂了那么多全知分体,估计这力量更强。

而且里面还困有两只铁线虫,这不相当于打包好的冷冻鸭。

徐徒然确定,全知虫应当是知道这事的。

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不止一次逮到在香樟林附近晃悠的可疑对象。

而且匠临都知道那里香樟林里藏着祭坛,大概率全知虫也掌握着这个信息。

“可它们也得有本事从那个域里捞人才行。”

系统道,“全知碎片估计是没啥指望了。

它应该已经被削得很严重。

除非那个永昼碎片已经到达了辰级,或更高,那或许还有些可能。”

“总之那边还是多关注一些吧。”

徐徒然做出了决定,“说不定它们还能和育者投影打商量呢。

比如赊个账之类的……”

系统:“?”

“啥?”

它没明白徐徒然的意思。

杨不弃倒是听懂了:“她的意思是,那些碎片或许可以考虑打白条。

先把育者投影给召唤出来,让它帮忙突破香樟林的域,再从里面把祭品捞出来献给它……”

系统:“……”

“那我觉得它们不如直接二选一当场献祭一个比较现实。”

它不客气道。

当然,最坏的情况是,这些碎片选择直接无视,甚至反向利用这条情报。

——毕竟他们至今无法确定,这些碎片对这个盒中世界,以及对徐徒然的仪式了解多少。

假如它们知道,召唤育者投影是仪式中的一环,那它们完全可以选择不理会,或干脆蓄意破坏徐徒然的仪式进程。

一直拖到循环结束那天。

无法真正苏醒的徐徒然到时候只能随着盒中世界一起湮灭。

不过按照徐徒然的性子,大概率会在它们冒头捣乱时将它们全部敲回去,然后义无反顾地把育者投影叫来好作死……

这样一想,系统莫名又安心不少。

另一边,徐徒然不知何时又趴在了桌上,被杨不弃轻轻晃了两下,方掩着面孔抬起头来。

“行,那就先这么定了。

我先回去睡一觉,别的事回头再说……哦对。”

她咕哝着,走到楼梯边上,忽然半侧过头看向杨不弃。

“还有你甩我的事。

这个不好再拖了,得提上日程了。

你这两天好好构思一下,要争取甩出惊喜,甩出新意,最好有点表现力,懂吗?”

杨不弃:……

他顿了几秒,不太确定地开口:“……好?”

“加油。”

徐徒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打着呵欠转身上楼了。

肉糜状的系统见状,又啪一下从椅背上摔了下来,顾涌着往楼梯爬去。

杨不弃看不下去地上前,将它拎到了楼梯扶手上,这样至少爬得省力点。

“……谢了。”

系统不太自在地眨了眨眼,“你不上去吗?”

“不了,我睡楼下。”

杨不弃道,“全知虫知道这里的地址。

万一它又过来,我能早点发现。”

系统咕哝了一句“那随你”

,独自往上爬去。

杨不弃原地默了片刻,眼神中却露出几分忧思,过了一会儿,方转身,走向自己的临时房间。

而就像之前一样,在入睡之后没多久,他的意识便又落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预知回廊。

回廊内那只黑色的兔子看着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健硕的后腿仿佛能一脚踹死个人。

脾气倒是好了不少,至少自打杨不弃顺利升上辰级后,它很少再踢他咬他,跺脚的情况也少了很多,有时甚至会大发慈悲地允许他摸两把。

不过不能摸多,摸多了还是要咬的。

至于辰级以上的回廊,瞧着倒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不同的只是门后的世界——辰级之后的回廊上,所有的门都是可以开的。

且每次开门,都会看到不同的东西,有的是符文,有的是刻着古老文字的石碑,有时,则只是单纯的碎片。

关于未来的碎片。

从这些碎片中,开门者可以看到一部分的未来。

这也是杨不弃明知自己不可能在预知上继续升级,也要坚持在这里整夜整夜耗着的原因。

好消息是,门后所呈现的未来,往往和观察者心心念念的事情相关,并不会呈现毫无关联的碎片,且会根据观察者所掌握到的现实因素,随时更新解锁。

而坏消息是,这些碎片大多是无序的。

看不到因果逻辑,看不到前后联系。

需要观察者自己根据掌握到的信息,一点点地拼凑。

自打升到辰级以来,杨不弃已经在这儿,看到过各种各样的未来。

有关于徐徒然的,有关于他自己的,有关于这个世界的。

有的碎片里,世界已然得救,星星却沉入海底,陷入了无尽长眠;有的碎片中,世界却在未来的某一年中分崩离析,彻底湮灭。

有的碎片里,他和徐徒然并头靠在一起,身体化为光点消失,有的碎片中,他看到自己当着徐徒然的面,被漩涡般扭曲的黑暗吞噬。

这段时间来,杨不弃尽可能地整理着线索,尽可能归纳出导向不同结果的关键因素。

然而他目前所掌握的所有因素中,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星辉”

……

准确来说,是两个星辉。

以“徐徒然已经获取两个星辉”

为前提而展现的未来碎片,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

更别提她主动泄露育者投影这一关键举动……这样的行为又会将一切导向怎样的未来?

杨不弃难以判断。

怀着这样的担忧,他深吸口气,用力推开了面前的门扉。

*

翌日。

“香樟林?”

正在喝牛奶的徐徒然抬起头来,略显诧异,“你要现在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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