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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优势(1 / 2)

“但我刚刚吃完饭!”米沙说。

“胡说,”看守回敬道。他伸出他的手表,“看是什么时闻,你这愚蠢的老头。吃好,很快就到审讯你的时间了。”那人倾身向前,“你干吗不告诉他们想要知道的,同志?”

“我不是叛徒!我不是!”

“随你的便。好好吃。”牢门撞上门框,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不是一个叛徒,”门关上后,费利托夫说道:“我不是,”话筒听见了,“我不是。”

“我们要干成了。”瓦吐丁说道。

在费利托夫身上发生的事情在纯效果上跟医生努力在感觉剥夺水箱中要达到的没有什么两样。囚犯正在失去同现实的联系,然而比那个瓦涅也娃女人要慢得多。他的牢房在建筑物的内部,囚徒不知昼夜轮回。那唯一的一盏秃灯抱从不熄灭。几天之后,费利托夫完全失去了时间感。接着,他的身体功能开始显出一些不规则症状。然后,他们开始更改就餐之间的时间间隔。他的身体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头,但是他感觉出有毛病的事情这么多,而且对付这种迷惑现象又如此不成功,结果在犯人身上发生的实际上与精神病类似。这是一种经典技术,能忍受它两个星期以上的人物的确相当稀少,一般事后都能发现成功的抵抗者依靠了某种不为他的审讯者所知的外部参照物。例如交通声或洗涮抽水声。那些遵循有规则格局的声音。渐渐地,“二”局学会了把这些都隔离掉。那一排特别的新牢房跟其余的一切是与声隔绝的。做饭在上面一层楼,以消除气味。列福尔托沃的这一部分反应了几代人在制服人的精神方面的临床经验。

这比施酷刑好些,瓦吐丁心想。拷问也必然影响审讯者。那是难点。一旦一个人(罕见的情况也有妇女)变得太精于此道,那个人的思想就变了。施刑者会逐渐疯狂起来,导致不可靠的审讯结果,以及一个毫无用处的克格勃军官,他然后就必须让人换掉。而且,偶尔要住院治疗。在三十年代,当他们的政治主子意识到他们造成了什么时,这样的军官常常被毙掉了,结果只是换上新的同类,这样持续到审讯者们寻找更有创造性、更聪明的方法的时候。对每人都更好些,瓦吐丁上校懂得这点。新的技术,甚至虐待性的,不产生任何永久的伤害。现在情况几乎是他们在处理精神病,他们引发的病,并且那些为克格勃管事的医生们现在能自信地观察到,对祖国犯下的叛国罪本身就是一种严重性格错乱的症状,是亟需决定性治疗的。这位每个人对工作都觉得好些。尽管一个人能因引起一个勇敢的敌人痛苦而感到内疚,邢么帮助治疗一个病态的心灵,一个人只需感觉良好。

这一个比大多数都病得厉害,瓦吐丁充满讽刺意味地想到。他有点玩世不恭,不相信现在新的一茬“二”字号人在训练及定向期间学的那套废话。他怀旧地记起那些几乎二十年前训练他的人们的故事——过去在贝利亚手下的好日子……虽然听见那些狂人说话时,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至少他们对他们干的事情是诚实的。虽然他很高兴他没有变成他们那样的人,他并不自欺,相信费利托夫得了精神病。他,实际上,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自觉自愿地选择了叛国的道路。一个罪恶的人,一点不错,因为他违背了他的母体社会的规章,但是尽管如此,他是一个劲敌。瓦吐丁对准安设到费利托夫牢房屋顶的光纤管,看着他,一边听着从拾音器传来的声音。

你为美国人干了多长时间了?自从你的家人死后?那么长?差不多三十年了……那可能吗?第二管理局的上校苦思不解。那是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金·菲尔比也没有干得那么久。理查德·索尔基的生涯,尽管卓越,却是一个短暂的生涯。

但这有道理,也要对奥列格·彭可夫斯基表示敬意,那个叛国的格鲁乌上校的抓获是二局办的最棒的案子之一——但是现在却被这种想法珐污了,即彭可夫斯基用了自己的死来提高一个重大的特务的职位……可能就是他本人招募的。那就是勇气,瓦吐丁告诉自己。为什么这样的美德一定身投进叛国罪里?!他对自己狂怒。他们为什么不能象我那样热爱自己的祖国?上校摇着他的头。马克思主义要求它的追随者有客观性,不过这太难了。总是有同审讯对象打得太近的危险。他极少有这个问题,不过说回来,他从来没办过这样的案子。三次苏维组联盟英雄称号!一个货真价实的国家偶像,他的脸曾出现在各种杂志图书的封面上。我们真的能让他干过的事昭示天下?苏联人民知道老米沙,斯大林格勒的英雄,红军中最勇敢的斗士之一……变成了罗金娜的叛徒会有什么反应呢?对国家信念的影响是件必须考虑的事。

不是我的问题,他告诉自己。他透过那个高技术窥视孔看着那老人。费利托夫正试着吃他的东西,他不大相信现在是吃饭的时候,更不知是吃早饭的时候——因为与世隔绝,一日三餐都是一样的。

瓦吐丁站起来,伸展身体以减轻背疼。这个技术的一个副作用是它也扰乱审讯者们自己的生活方式。他自己的日程表全乱了。现在刚过午夜,而他在过去三十六小时内只睡了七小时。但是,他至少知道时间、日期以及季节。他敢肯定费利托夫不知道。他再弯下腰来,看到费利托夫正要吃完他那碗稀饭“带他来。”克列门蒂·弗拉基米罗维奇·瓦吐丁上校命令道。他走进盥洗室,往脸上浇了些冷水。他瞅瞅镜子,断定他用不着刮脸。接着他确认他的军服风纪完美无缺。在被囚徒打乱的世界中;一个重要的因索必然是他的审讯者的脸庞和形象。瓦吐丁甚至对镜练习他的外观:自豪,傲慢,却又有同情心。他在镜子里看到的并不使他差愧。那是个职业好手,他对镜子中自己的影像讲。不是一个蛮子,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却是一个有技能的人,做着一件困难而必要的工作。

跟以往一样,当犯人走进来时,瓦吐丁已在审讯室中坐好。当门打开的时候,他一成不变地是一副在干着什么事的样子;而他的头总是显得有些吃惊地抬起来,似乎是说,哦,又轮到你了吗?他合上他面前的卷宗,把它放进他的公文包,这时费利托夫坐进他对面的扶手椅中,那很好。瓦吐丁没有看就注意到了。不必吩咐审讯对象他必须做的。他的头脑正固定在他县有的唯一现实上:瓦吐丁。

“我希望你睡得不错,”他对费利托夫讲。

“够好的,”是回答。老人的双眼朦胧。蓝色的眼不再有旺盛的精力,——瓦吐丁在第一次审讯时曾羡慕不已。

“我相信你的伙食还算可以?”

“我吃过更好的。”疲倦的一笑,笑容后面还有一些轻蔑和骄傲,不过没有发笑者想象的那么多,“但我也吃过更糟的。”

瓦吐丁平心静气地掂量他的囚徒的力量,它变弱了。你知道,上校想,你知道你肯定会失败,你知道那只是一个时间问题。我看得出来,他用眼睛说道,在他的注视下,寻找并发现了弱点。费利托夫试图在严重考验下不衰竭,但是锋芒已经磨损,在瓦吐丁的注视下,别的什么东西也开始松弛开采。你知道你在打败仗,费利托夫。

有什么用啊,米沙?他的一部分问道。他有时间——他控制着时间。他将用他需要的一切手段来制服你。他在赢着呢。你知道这点,绝望告诉他说。

告诉我,大尉同志,为什么你问自己这么愚蠢的事情?你为什么需要对自己解释你为什么是个男子汉?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在整个从布列斯特-里托夫斯克到维亚兹玛的路途上,我们知道我们在打败仗,但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也没有。如果你能蔑视德国军队,你当然能蔑视这个城镇软虫契卡分子!

谢谢你,罗曼诺夫!

没有我,你究竟怎么过得了,我的大尉?那声音咯咯笑着。尽管你那么聪明,但有时也会是个最愚蠢的人。

瓦吐丁看到有什么东西变了。双眼一眨,变清亮了,那疲倦老朽的背挺直起来。

是什么在支撑你?憎恨?为了你家庭发生的事情你就那么痛恨祖国……或者是别的什么?……

“告诉我,”瓦吐丁说:“告诉我,你为什么憎恨祖国。”

“我不恨,”费利托夫答,“我曾为祖国杀敌。为祖国流过血。我为祖国被烧伤了。但我不是为了你的同类做这些事情。”尽管他那样虚弱,轻蔑之情象火焰一样在他眼中燃烧。瓦吐丁不为所动。

我接近了,但什么东西变了。如果我能找出那是什么,费利托夫,我将制住你!某种东西告诉瓦吐丁,他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窍门在于认准它。

审讯继续下去。虽然费利托夫这次会成功地进行抵抗,以及下一次,以至于再下一次,瓦吐丁正在榨干那人的肉体和情感能量。两人都知道。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是在一件事上两人都错了。两人都以为瓦吐丁控制着时间,纵然时间是人的最高主宰。

格拉西莫夫因美国新到的“火急”电文而吃了一惊,这一份来自普拉托诺夫。它是通过电缆发来的,提示他在外交信袋中有一道“仅供主席阅读”信息在途中。那真是非同寻常。克格勃比其他的对外情报机构更依赖一次性使用密码系统。这些是不可破译的,甚至在理论上也不能,除非密码序列本身被破获了。它是缓慢的,但却是稳当的,而克格勃需要的就是“稳当”。然而,在那一级传送之上,有另一套规程。每一个主要情报站都设有—种特别密码。它甚至连名称都没有,不过是从“驻扎官”直达主席。普拉托诺夫非常重要,连中央情报局都没有怀疑到那种程度。他是华盛顿的驻扎官,情报站站长。

那份电文到达时,直接送到了格拉西莫夫的办公室。他的私人密码文书,一个无懈可击的大尉不在办公室。主席自己动手,译出第一句,得知这是一个“鼹鼠”警报。克格勃没有一个固定的术语来描述自己内部的叛徒,不过高级官员知道那个西方词。

这份电文很长,花了主席整整一小时来解密,在解译用三十三个字母的俄语字母表任意移换组成的内容时,他为自己的笨拙而骂声不绝。

一个潜伏特务在克格勃内部?格拉西莫夫吃惊地想。地位多高?他传进他的私人秘书,要代理人卡休斯和中央情报局的瑞安,I·P·〔瑞安名的字母缩写,似为俄语化的,如John转为Ivan缩为I。——译者〕两人的档案,跟所有这类命令一样,它没有用多长时间。他暂时把卡休斯的放到一夯,打开了瑞安的档案材料。

有一份六页的生平简历,仅在六个月前刚更新过,加上原版报章剪辑和翻译稿。他不需要后者。格拉西莫夫讲一口带口音而可接受的英语。他读到:年龄三十五,资历涉及商业界、学术界,以及情报界,驻伦敦的特别联络官。他在捷尔任斯基广场的第一份简短评价带上了某位分析专家政治观点的色彩,格拉西莫夫看得出来。一个富有而吃不了苦的半瓶醋。不,那不对头。他上升得太快,不可能是那样,除非他有在档案中显然不存在的政治影响。可能是个聪颖的人——一个作家,格拉西莫夫看到,记起在莫斯科有他的其中两本著作的印册。肯定是个骄傲的人,习惯于舒适和特权。

那么说你犯了美国的货币流通法,是吗?于对克格勃主席,这个想法来得很容易。在任何社会,腐化都是迈向财富和权力的路。瑞安有他的缺陷,正如所有人那样。格拉西莫夫知道他本人的缺陷就是极端的权力欲,然而他把对任何次要事物的欲望看成是一个傻瓜的标志。他回到普拉托诺夫的电文。

“评价,”信文作出结论,“对象不是为意识形态或金钱的考虑所动,而是为愤怒和自我形象。他有一种对监狱的真实恐惧感,但更怕的是身败名裂。I·P·瑞安可能掌有他声称的情况。如果中央情报局的确有一个置身高位的‘鼹鼠’在莫斯科中心内,瑞安很有可能看到过来自他的情报,即使没见过名字或脸相。情报应该足以辩明这个漏洞。”

“建议:因两个原因,应该接受这项提议。第一,识破美国间谍。第二,将来好利用瑞安。这次提供的独一无二的机会有两方面。如果我们去掉对对象不利的证人,他就欠了我们的债。如果这项行动被发现,可以怪罪于中央情报局,由此而来的质询将会严重地损害这个美国情报机关。”

“嗯,”格拉西其夫对自己喃喃而语,一边把档案放到一旁。

代理人卡休斯的档案厚得多。他这时正在成为克格勃在华盛顿最好的情报来源。格拉西莫夫把这个档案读过几次了,只是快速翻阅,直到他翻到最新近的情况。两个月前,瑞安受到了调查,详情不知——卡休斯把它当作未经证实的传言来报告。那是对它有利的一点,主席心想。它也排除了瑞安的提议同别的任何最近发……

费利托夫?

要是那个瑞安能辩明的地处高位的特务是我们刚刚逮捕的那个怎么办?格拉西莫夫心想。

不。瑞安本人在情报局内的位置就够高的了,不至于把政府部门搞混淆。唯一的坏消息是克格勃高层有一漏洞,这事不是格拉西莫夫眼下需要的。它的存在就够坏的了,不过让消息传出大楼……那可是场大灾难。如果我们发起一场真正的调查,风声就会传出。如果我们不找出我们中间的特务……并又如果他如这个瑞安说的那么地处高位……要是情报局发现我和阿列克山德罗夫……?

他们会干什么?

要是这个……?

格拉西莫夫微笑着,向窗外看去。他会思念这个地方的。他难合这种游戏。每一个事实至少有三面。每一种想法有六面。不,如果他要相信那个的话,那么他必须相信卡休斯在情报局控制之下,而且所有这一切在费利托夫被逮捕前就计划好了。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国家安全委员会的主席查阅他的日历,看美国人什么时候到这儿来。这次将有更多的社交活动。如果美国人真的决定把他们的“星球大战”〔即战略防御计划的通俗、戏谑说法。——译者〕系统摆到谈判桌上——那会使纳尔莫诺夫总书记脸上增光,但那会改变多少政治局票数?不会太多,只要我能将阿列克山德罗夫的顽固控制住。而且如我能显示我已招幕了一个我们自己的特务,在中央情报局内如此之高……如果我能预测美国人将交易掉他们的防御计则,那么我本人就能抢在纳尔莫诺夫的和平倡议前……

决定作出了。

然而格拉西莫夫不是一个爱冲动的人。他发出一个信号给普拉托诺夫,要通过代理人卡休斯查实一些细节。这个信号他可通过卫星来传。

那个信号一小时后到达华盛顿。它及时地被苏联大使馆和美国国家安全局从苏联“光谱”-19通讯卫星抄录下来,安全局把它输进计算机带子,同其它成千上万的俄国信号在一起,安全局为了破译这些信号,一天到晚连轴转。

对苏联人要容易些。信号被带到使馆的一个保密部分,在那儿,一个克格勃尉官把加密搅乱的字母转化成清晰的明文内容。然后它被锁进一个有守卫的保险箱,等普拉托诺夫早晨来。

那发生在六时三十分。通常的报纸在他的办公桌上。他想,美国新闻界对克格勃真是很有用处。一个自由的新闻界的概念对他来说是如此陌生,他甚至从来没有考虑过它的真正功能。不过其它事情要先干。夜间执勤官在六时四十五分时进来,向他汇报前一夜的事情,而且也交付了来自莫斯科的信息,那儿现在已经是午后时分。在电文清单上头一条是一个仅供驻扎武官阅读的通知。普拉托诺夫知道那必定是什么,立即朝保险箱走去。保卫使馆这一部分的那个年轻克格勃军官一丝不苟地检查普拉托诺夫的证件——他的前任由于大胆得在仅仅九个月后就假定他凭眼睛能认得普拉托诺夫而失掉了这份工作。这份电文,在一个密封套内恰当地标明,放置在恰当的分类格内,普拉托诺夫把它塞进衣袋,然后把门关上锁牢。

克格勃的华盛顿情报站比情报局在莫斯科的要大,然而还大得不够使普拉托诺夫满意,原因是在这个使团的人数被削减到数量上同美国在苏联的大使馆配员相当的程度,美国人花了多年时间才做到。他通常在七时三十分传他的下属长官们到他们的晨会,但是今天他提前叫了他的一个军官。

“早上好,上校同志,”那人端正地说道。克格勃不以它的诙谐而著称。

“我需要你从卡休斯那里得到一些关于这个瑞安事宜的情况。我们绝对有必要尽快地核实他目前的法律困境。那就是说,今天,如你能办到。”

“今天?”那人接过书面指示的时候,有些不安地问道:“行动这么快是有危险的。”

“主席知道那点,”普拉托诺夫冷冰冰地说。

“照办,”那人点头同意。

那人寓去时,驻扎官暗暗地笑了。那就是一个月里他所表露的感情。这一回真是有前途。

“鲁汉在那儿,”一个联邦调查局专员说,这时那人从使馆大院内出来了。他们当然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不过第一个跟踪他的专员注意到他象一个粗鲁的家伙,这名字就固定了。他的正常早程式表面上是开几间使馆办公室,然后在高级外交人员九点钟出现之前处理零碎事务。那包括在一家附近的咖啡店吃早餐,买几份报纸杂志……而且常常在几个地点之一留下一两个记号。就跟大多数反谍报行动一样,真正的难点是得到第一个突破点。在那之后就是纯粹的警察工作。他们十八个月前就获得了对鲁汉的突破点。

他走过四个街区到了那家店子,在冷天里穿戴得不错——他可能发觉华盛顿的冬天相当温和,他们一致这样认为——并且正按日程表拐进那地方。跟大多数咖啡店一样,这家有一批常客。其中三人是联邦专员。一人的穿着象一个女商人,总是在一个角落的隔档座位里独自一人读着她的《华尔街日报》。两人拴着匠人的工具带,或在鲁汉进入前,或在后,昂首阔步朝柜台走去。今天他们在等他。当然他们不总是在那儿。那个妇女,特别专员黑丝尔·卢米斯,把她的日程同真正的商事协调起来,注意在工假日时不出现。那是一个风险,但是一项严密的监视,不管制定得有多仔细,不能够太有规律。同样地,在他们知道鲁汉不在的日子里,他们也出现在那家咖啡馆,从不改变他们的程式来显示他们对监视对象的兴趣。

卢米斯专员在一篇文章的边上记下了他的到达时间——她总是在报上写划——而木匠们从柜台后面的镜面墙里看着他,一边狼吞虎咽,吃着他们的炸土豆饼,交换着几个吵吵嚷嚷的玩笑。正如平常,鲁汉从正在咖啡店外面的报摊上买了四份不同的报纸。他要的杂志都在周二到报摊。女招待不用请求就斟好他的咖啡。鲁汉点起他惯常的香烟——一支美国“万宝路”,俄国人的宠物——喝着他的第一杯咖啡,一边浏览《华盛顿邮报》的第一版,那正是他通常的报纸。

再加的咖啡这儿是不收钱的,他那分准时上来了,他用了将近六分钟,那也大概对头,每人都注意到了。喝完后,他拿起他的报纸,留了点钱在桌上。当他从他的盘子前离开时,他们都能看到他把他的纸巾捏成一团,把它放进空咖啡杯旁的那只小盘里。

情报活动,卢米斯立即记到。鲁汉把他的帐单拿到柜台那头的收款处,付完帐离去了。他是好样的,卢米斯再次记到。她知道他怎样及在何处作投递,然而她仍然差点没看见他放置它。

另一个常客走了进来。他是个出租车司机,通常在一天开始前喝杯咖啡,在柜台的那头独自而坐。他把他的报纸翻到体育版,跟平常一样,四下环顾咖啡馆。他能看到那只碟子上的纸内。他可大不如鲁汉。把报纸放到他的大腿上,他在柜台下够过去取回了那张信息,把它夹进“时尚”部分。

在那之后,事情很容易。卢米斯付了她的帐就离去了,跳进她的福特牌“陪同”车,向“水门”公寓楼区开去,她有一把韩德森公寓的钥匙。

“你今天要收到一个来自鲁汉的信息。”她告诉代理人卡休斯。

“好吧。”韩德森从他的早餐上抬头看。他一点也不喜欢让这个姑娘把他作为双重间谍来“经管”。他特别不喜欢她因为她的姿色才经办此案这个事实,他们交往的“掩护”是假扮的恋情,而那当然纯粹是虚的。尽管她充满柔情,她那甜蜜的南方口音——以及她那令人晕旋的美貌!他大发牢骚——韩德森知道得太清楚了,卢米斯把他看成比微生物高半级的东西,“请记住,”她有一次对他讲,“有一间屋子等着你呢。”她指的是在伊利诺斯州马里安的美国联邦监狱——不是“改造设施”一它替代了阿卡特拉兹而成为极端罪犯的家。不是哈佛毕业生果的地方。但她只那样干了一次,其它方面对他还是以礼招待,甚至偶尔在大庭广众之下抓着他的胳膊。那只能把事情弄得更槽。

“你想要点好消息吗?”卢米斯问。

“当然。”

“如果这一个象我们希望的那样完成,你可能就没事了。完全走出来。”她以前从来没讲过这个。

“怎么回事?”代理人卡休斯有兴趣地伺。

“有一个情报局官员叫瑞安……”

“是啊,我听说证券交易委员会在检查他的底细——喔,他们交了,几个月前。你让我告诉俄国人那件事……”

“他有污点。犯了法,用知情者情报赚了五十万美元,有一个大陪审团两周内要开庭,那要烧掉他的屁眼,可热闹了。”她的脏话从那甜甜的,南方美人的微笑中讲出,简直活灵活现,“情报局要让他在外面吊干。没有任何人帮忙。里塔恨透他了。你不知道为什么,但你是从弗雷登伯格参议员的助理那儿听来的。你得出的印象是他被当作为某件搞砸了的事情的替罪羊,但你不知道是什么事。几个月在中欧的什么事,也许是那样,但你只听到那些。有些情况你马上讲出。有的你让他们等到今天下午。还有件事——你听到风声,说战略防御计划也许真要摆到桌上来。你认为这个情况不对头,但你听到一个参议员对此说了某些话。记住了?”

“是咧。”韩德森点点头。

“好吧。”卢米斯朝洗澡间走去。鲁汉所爱的咖啡店对她的身体系统来说太油腻了。

韩德森走到他的卧室,选了一条领带。走出来?他边想边系领带,先系成小结,然后又改了主意。如果那是真的——他不得不承认她从来没对他说过谎。把我当垃圾那么对持,但从没对我说过说话,他心想。那么我能摆脱……然后又怎样?他问自己。那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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