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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节外生枝(2 / 2)

“我不敢打包票,”凯利说:“可是我不收费。”

“要什麽报酬?”桑迪知道回答是什麽。

“允许我请你吃晚饭,怎麽样?地方由定。”“那好吧。……可是……”

“可是,对我们两人来说尚为时过早。是吧,夫人,我知道这一点。的贞洁不会受到威胁,请相信我。”

她大笑起来。这位大个子男人谦卑得简直有点不合时宜。但她知道自己可以信赖这个男人。而且,她一个人做晚饭,实在令人厌烦。总是这样独来独往,也非长久之计。

不管是否为时过早,她有时确实需要有人作伴。

“叁点一刻,”她对他说:“在大门口等我。”

“我可以佩戴我的病人手环。”

“很好。”她又大笑起来。另一位护士正端着盛药盘走过,吃了一惊。“好吧,我说过同意,是吧!”

“是的,夫人,一会儿见。”凯利笑着说道,然後挂了电话。

他心想,与人交往是多麽令人愉快啊。他走出门,首先来到一家鞋店,买了一双十一号的黑色高筒皮鞋,後来他又去了四家鞋店,分别买了四双同样的鞋,但牌子不一样,结果还是发现有两双是一样的。他接着又去购买配有腰带和口袋的外套,也出现了同样问题。他发现这种衣服只有两种不同的牌子,只是领内标签有所区别而已。他原打算使自己的伪装尽量多样化,但发现这样做并不容易。然而,这并不会影响他想继续执行自己的计划。一回到住所,他将买来的衣服的标签全部拆下,然後和他在旧货市场买的一些深色衣服放在一起,送到了洗衣店,一同进行了一番加热处理。他现在只剩叁套衣服,觉得自己必须再买几套。

这种想法也使他发愁,常跑跳蚤市场使他感到枯燥乏味,尤其是现在,他的时间表都安排了固定的行动。另外,凯利也像大多数男人一样,讨厌去逛商店和市场。

特别是因为他目前的行动得持续进行,使他更不愿意把时间花在买东西上面。繁杂的日常行动,使他严重缺少睡眠,并容易感到紧张,现在已经有些精疲力尽。实际上,他的行动都是在夜晚进行,而且充满了危险,因此,白天他简直不想再进行任何多馀的活动。尽管他已经慢慢习惯了目前的任务,但他并不想去冒无必要的危险。

他处理事情总是小心谨慎,这固然是好事,但过度的紧张会不知不觉地加快一个人的心跳,增高他的血压,最後导致疲倦,把身体拖垮。他为了控制这一点而加强了锻,但睡眠仍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虽然这和他在第叁特别行动大队时的工作并没有多大区别,但他现在毕竟没那麽年轻了,而且目前他缺少别人的支持,没有同伴与他一起度过空时光,减轻自己的疲劳和紧张。这使他不得不随时提醒自己。他看了看表,心想睡觉。他打开卧室内的电视机,面正在播送午间新闻。“今天,在巴尔的摩西区,又发现一具毒贩的体。”播音员宣布。“我知道。”凯利嘴回答说,然後便渐渐睡去。“情况就是这样,”北卡罗来纳州勒忍营的一位海军陆战队的上校说道。同时,加利福尼亚潘德顿营的另一位上校也在同一个时间做着同一件事情。“我们现在有一个特殊任务,就是要从侦察兵中挑选一批志愿人员。我们需要十五个人。任务很危险,但十分重要。完成之後,你们都会为此感到自豪的。任务需要两叁个月时间。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在勒忍营,召集的大约有七十五个人,清一色的老兵,都是从部队的特种部门挑选而来的。他们坐在硬靠背椅子上在听着上校讲话。这些海军陆战队的侦察兵都是志愿兵,没有一个是义务役的,起初是当一般陆战队员,後来又志愿当了侦察兵,成了精锐部队中的特种兵。这些人的表现稍有不同,但在社会学家看来,那只是一种兴趣问题。他们从头至尾都是陆战队员,都穿着清一色的绿色军服。很多人身上都负过伤,留下了伤疤,因为他们的任务比一般步兵更加紧迫,更加危险。他们专门以小分队形式外出执行任务,去侦察,去学习,或进行具有高度机密性的战斗。

许多人都是名副其实的神枪手和狙击手,四百码之外射击人头,一千码之外射人的胸部,只要目标保持一两秒钟静止不动,他们都能做到弹无虚发。他们都是猎手,执行任务时,没有人会心虚胆怯,也从不会为此去做恶梦,因为他们都把自己看成是捕猎者,而不是猎物。雄狮是从不会有怯懦的心情的。

可是,他们也都是血肉之躯。他们当中一半人以上都有妻室儿女,这些人无时无刻不在盼望他们安全返回家园。其他人也大多订了婚,有了对象,期望着能尽快结束这种动不安的生活,然後成家立业,安居乡里。他们所有人都服了一期十叁个月的兵役。许多人服了两期,少数人甚至已经服了叁期。这第叁类人中没有一个愿意再充当志愿人员。但是,如果他们了解这次任务的性质,有些人,或是多数人,也许还是愿意的。因为在这些人中,大都有着强烈的责任感。当然,责任可以有不同的形式。他们认为,他们曾经为了一场战争尽过最无私的义务。现在,他们的工作是训练新手,使其学习必要的技能,以便掌握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能力,安全回到家园。这是他们对这支部队应尽的义不容辞的组织义务。他们坐在自己的座位士,两眼注视着台上的上校,但他们不清楚这次任务主要的目的是什麽,心怀着一种强烈的好奇心。然而,这种好奇心又不足以使他们在已经尽了自己够多的义务之後再去冒一次生命的危险。一些人在左顾右盼,观察着那些年轻士兵的神色,想从中知道哪些人会愿意留在这间屋子,哪些人会畏缩不前,犹豫不决。很多人并不知道这次任务究竟是什麽,将来也许会後悔自己未能参加,从而在自己的良心上留下一个永远的缺憾。尽管如此,他们仍想到自己的妻室儿女,从而做出决定:这次不参加。

会议结束了,人们开始离开自己的座位,起身离去。二十五个人或者叁十人留了下来,签名愿意充当志愿人员。他们的人事档案很快就被调来进行审查,从中将挑选出十五个人做为正式成员。这种审查程序看上去似乎是毫无目的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有些特殊行动需要特殊的技能。就志愿这一点而言,有些人未被选中,但他们的实际技能可能比选中的更为有用,但有时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技能在某些方面显得多馀,而被更为专门的人员所代替。军队的生活常常就是如此,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大家回到自己原来的日常岗位,有的人感到遗憾,也有的人为此感到欣慰。这天傍晚,被选中的人员开始集中,宣布了出发时间。他们注意到,一辆大客车已经准备妥当,看样子,他们不会走得太远,至少目前是这样。

◇◇◇

凯利两点钟醒来,很快地梳洗完毕。这天下午的任务要求他穿戴讲究一些。

因此他穿了一件衬衫,系上领带,外面套夹克。他的头发本来需要修剪一下,但时间紧迫,已来不及了。他穿着整齐之後,便走出住所,朝自己的斯考特走去。

他看上去像是一位公司经理,路过门口时,朝守门人挥了挥手。

凯利的运气不错。在医院的停车场有一个通道通往大门,他走进去,看到前厅中有一尊耶稣的大型雕像,足足有二十高。他在雕像周围转了一圈,感到自己十二小时前的所做所为与雕像慈祥的表情不太相称,便将背转向雕像的背面。因为他不需要向自己的良心提出什麽疑问,至少现在不需要。

桑迪。欧图尔在叁点十二分来到下面,凯利看到她走出那橡木做的大门,脸上表情有些异样。他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一个外科医生走在她身後,那人个头不高,满脸胡须,身着绿色衣服,两条短腿迈着快步,正在大声地和欧图尔讲话。

凯利迟疑了片刻,好奇地看着桑迪停下脚步,转回身子。可能是对争辩感到厌倦,或者是当时的情况需要她那样做。那医生的身材大致和桑迪相差无几,说话的声音很快,凯利没有完全听懂他在说什麽,桑迪凝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事故报告已经归档,医生。”在他长篇大论的短暂停顿中她说道。

“不能那样做,没有这种权利!”医生的眼燃烧着怒火。他的脸色黝黑,凯利不禁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不,医生,我有这种权利,你的处力不正确。我是组长,有责任对医疗错误提出报告。”

“我命令把报告撤回!没权给医生下命令!”其後的话语,凯利觉得不堪入耳,尤其是在耶稣的像前。他看到,医生的黑脸变得更加阴沈,身子更走近桑迪一点,声音也提高了许多。桑迪没有退却,并没有被医生的气势汹汹所吓到,这使医生更加火冒叁丈。

“对不起,”凯利开始介入他们的争论,但并未过分介入,只是让人知道他的存在。他看到桑迪脸上露出生气的神色。“我不知道你们在争论什麽,但是,如果您是一位医生,而这位女士是位护士,那你们或许可以用比较专业化的方式争论。”

他用温和的口气提醒说。

那医生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自从凯利十六岁以後,还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冷落。

他退後一步,希望桑迪自己处理这件事,但医生的声调越来越高,说的话也令他更加不解,那声音中夹杂着英语脏话和法尔西语。在整个过程中,桑迪毫不让步,凯利很为她感到自豪,但她的脸色越来越变得毫无表情,好像带有某种实在的恐惧。

她的冷漠和固执使医生几乎要动起手来了,声音也更高了起来,甚至出现了脏话,那些难以入耳的名词一定是从大街上学来的。凯利不得不上前制止他。医生举到桑迪面前的手缩了回去,在这个高大粗壮的男人面前,他不得不有所收敛。

“对不起,”凯利说道,语气仍然彬彬有礼。“楼上是否有人可以做接断指的手术?”

凯利抓住了那位医生又小又细的手掌,轻轻向内弯曲。

正在此时,一位保卫人员走出门来,他显然听见了刚才的争论。医生立即把目光投向来人。

“他不会过来帮你忙的,医生,人的手掌究竟有多少根骨头?”凯利问道。

“二十八根。”医生机械地答道。

“你想把它们变成五十六根吗?”凯利开始用力。

医生盯着凯利的眼睛。这个小个子男人看到凯利的表情既不生气也不高兴,只是把他当成一件物品,那温和的语气中带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嘲讽。他知道,这个男人的话是认真的。

“向这位夫人道歉!”凯利命令。

“我从不屈服於女人。”医生的声音变成嘶鸣。凯利手握得更紧,医生的脸色变得煞白。凯利知道,他只需要再加一点力气,可怕的情景就会发生。

“先生,你太没礼貌,你需要花点时间学习如何有礼貌地对待人。”凯利笑着说。

“现在,”凯利再次说道:“请道歉。”

“啊,对不起,欧图尔。”那人终於表示了歉意。尽管他心并不情愿,但眼前的屈辱仍然大大挫伤了他的自尊。凯利松了手,然後,抓起他的名牌,用严峻的目光先盯了医生一眼,接着说:“这样不是比较好吗,科凡医生?以後不准再对这位女士大喊大叫,尤其是在她对而你错的情况下,懂吗?当然,更不能对她有任何动武的企图,同意吗?”凯利用不着对他多讲那样做的後果。医生用另一只手揉了揉被捏痛了的手。“我们不希望在这儿发生那种事情,好吗?”

“是,先生。”那人答应道,企图赶快离开。

凯利又抓住他的手,脸上挂着笑容,稍稍用力一捏,算做最後的警告。“我很高兴你能听懂我的话,先生,现在你可以走了。”

科凡医生走了。他走过警卫人员身边,眼皮也没有抬一抬。保卫人员看了凯利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一定要那样做吗?”桑迪问道。

“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凯利回过头,反问道。“我可以自己处理这件事。”

她边说边朝门口走去。

“我知道可以。但是,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凯利平和地问道。“他开了错误的处方。一位上了年纪的人脖子有毛病,对药物过敏,这在他的病历表上有记载。”她的话说得很快,但不再像刚才那麽紧张。“约翰斯顿先生会因此而受到伤害的。这对他来说已不是第一次开错药了。罗森医生这次会开除他,但他希望留下来。他喜欢找护士们的麻烦,我们都讨厌他。不管怎麽说,我都可以单独对付他的。”

“那麽下次我会让他打断的鼻梁。”凯利朝门口挥挥手。当然不会有下次,那个混蛋医生的眼神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那以後又怎样呢?”桑迪问道。

“以後,他必须暂时停止执医。我不喜欢看见有人像刚才那样。我讨厌有人耍流氓,尤其不喜欢在女人面前。”

“你真的那样打伤过人吗?”

凯利为她打开门。“不,不是经常。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听从我的警告。比如说,如果他打伤了,我也会把他打伤。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不会有人真的动武,不过,难免会伤感情。当然更不会有人为此送命。”

桑迪没有进一步讨论这个话题。部分原因是她对此已感厌烦,感到自己对那位医生的态度是对的,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好医生,对工作不负责,医术又差。他只为那些义诊病人看病,也只能看些简单的小病。当然这与眼下的问题无关。义诊病人也是人,也应当得到很好的医疗。他的态度会使桑迪感到害怕,也很高兴凯利保护了她。可这又总使她觉得有点委屈,似乎她个人未能抵挡住科凡的进攻。她的事故报告可能就此断送了那个医生的前程,医院的护士会对此议论纷纷。在有些医院中,尤其在军队医院中,护士有很大的权限,只有那些愚蠢的医生才会去找她们的麻烦。

但是,今天的事使她对凯利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她所看到而一直不能忘记的表情并不是一个幻影。当他抓住科凡的右手时脸上所呈现的表情——可以说是完全没有表情,在那个小个子可怜受到屈辱时,他也没有愉快的表情。那表情几乎使她感到害怕。“的车出了什麽毛病?”凯利问道。他把车开上大路,直奔北方而去。“如果我知道,就不会出毛病了。”

“嗯,说得有理。”凯利微微一笑。

他真是个多变的怪人,桑迪心在想,真是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刮风。对待科凡,他样子活像个凶神恶煞。开始时,他想讲道理,弄清楚状况,後来他的行为简直就想把那人弄成终身残废,脸上毫无表情,好像要辗死一个臭一样。如果那是他的真实面目,那他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呢?那只是他的脾气吗?不,她心想着,可能不是这样。他当时也在控制自己。是精神变态吗?那太可怕了……不,也不可能。山姆和莎拉不会交上这样的朋友,他们俩都是精明能干的人啊。

那麽,他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呢?

“等我下次把工具箱带来再帮修理。我对这事很在行的。啊,除了那个小个子医生,其他方面工作怎样?”

“一整天都很愉快。”桑迪说道。她的心情开始变得开朗起来。“一个令我十分担心的病人出院了,是一个黑人小女孩,才叁个月大,从婴儿床上跌了下来。罗森医生为她动了手术,非常成功。一两个月之後,她就会完全复原,根本看不出是个受过伤的人。”

“山姆实在了不起。”凯利称赞说:“他不仅是位好医生,也是个好人。”

“莎拉也一样。”了不起,蒂姆活着也会这样说的。

“是位了不起的女人。”凯利点头表示同意,同时把车左转开上北大街。“她为帕姆操了不少心。”他这次只说明了事实,却并没有陷入思索。但很快地,桑迪看到它的脸上的表情又起了变化,他似乎听到了什麽声音,脸上的表情凝住了。

那痛苦并没有消失。会吗?凯利内心在问自己。帕姆的形象又出现他的脑海之中。

虽然时间十分短暂,只有一两秒钟,但那是痛苦且残酷的。他感到她仍然坐在自己的身旁,就在右边的座椅上。可是,那不是帕姆,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的手紧紧抓住方向盘,手指的关节都变了颜色。他极力打消这种想法,然而这种想法就像雷区一样,你无意中闯了进去,当你发现所存在的危险时,已经为时过晚。凯利想,人如果没有记忆该多好啊!倘能真的如此,他会真的成为一个快乐的人。可是,如果没有了记忆,那生活又会是什麽样子呢?如果你忘记了那些对你有过重要影响的人或事,你自己会变成什麽呢?如果你失去这样的记忆,其他事对你还有任何价值吗?

桑迪看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一个多变的怪人,但不能永远隐藏自己的情感。你不是个精神病人。你感觉到痛苦。而精神病人是不会有痛苦的感觉的——至少不会为朋友的死亡而痛苦。那麽,你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