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还有公务在身,得到了确切回复后,就离开了。
于脾性来说,她是希望对方得到惩罚。
可从人情出发,慕鸢想到了同事描述的:家里还有四个老人、两个小孩要养。
有些于心不忍。
见她默不吭声,霍泯:“在想什么?”
慕鸢掀眸,对上他不复刚才冷戾、反而是静谧湖面、随着风吹而轻轻荡漾的柔和神色。
他的心情与刚才是相反的。
她有一瞬间愣怔。
因为讶异她开始看懂他的面色变化。
此前,观他面色获他心理,从来都是道难题。
现在却突然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对上他深邃目光,慕鸢不由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但还是将心底所想说了:“她到底没对我造成实际伤害,陈周风已经被抓,她再被抓,他们家里的老老小小就真没人养了,我想,让她道个歉就算了。”
她眼看着,他面上柔和似山崩,瞬时陷入冰天雪地的阴寒。
但对上她诧异面色。
他似意识到情绪外露,敛下深眸,强行恢复淡漠神态。
可低沉声里斥着不容置喙:“鸢鸢,做错事的人都要接受惩罚,她的不易不能成为她伤害你的理由。”
慕鸢秀眉轻蹙:“我明白,但是我……”
她还没说完,就被骤然抬眸的霍泯打断。
他眸底缀着她从未见过的暴戾,下颚线紧绷到冷硬,几乎一字一顿:“她伤害了你,我本想以牙还牙。”
以牙还牙……
所以他本是想,用硫酸泼回去?
慕鸢识别出他意图后,全身下意识都发凉。
他看出了她的错愕。
喉结重滚了滚,在后悔冲动地将心里话脱口。
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本来就不怎么样。
如今她看见他的另一面了。
应该更嫌弃了吧。
他错开与她对视的目光,闷声:“你不用这么看我,这件事没法商量,她伤害了你,我不可能会放过她。”
他看起来,似乎挺介意她被伤害这件事?
慕鸢心底涌着抹奇妙感。
“我知道了。”
半晌,她权衡再三,轻声。
本以为她会生气、亦或是作出其它以与他作对为基础的排斥反应。
没想到她同意了。
霍泯倏然抬眸,黑瞳中蓄满讶异。
他盯人的目光太炽热。
慕鸢很难招架,她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我只是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犯错就要接受惩罚,毕竟一切都是自已的造化,至于老人孩子……”
她分明还没说完,他却像是已知她心中所想,主动:“家属问题我会落实,到底算是集团员工的家属,集团不会坐视不理。”
“好……”
她唇瓣翕张,又抿上,能这样处理,其实已经很人道主义了。
房内又恢复寂静。
她下垂眼睫,躲闪着他的目光。
可他目光实在太直切。
根本难以逃避。
视线交互那刻,她被他那缱绻笑意烫得眼睫眨动速度都加快。
马上又错开目光。
垂睫,心底热度蔓延到了颊旁,她坐立难安,干脆掀被子,想下床。
霍泯立时走来:“下床干什么?”
“我去办出院。”
霍泯面色严肃:“你的眼睛还要留院观察。”
显然是不同意出院。
不同于他的紧张,慕鸢神色自若:“医生不是已帮我做了清洗,且我现在眼睛也没什么感觉了,没必要留在这。”
霍泯眉眼骤然下敛:“不行,起码过了今晚,观察完没问题再出院。”
他占着腿长优势,伸腿把慕鸢的鞋都顶到了一边。
双脚扑空的慕鸢:……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觉得他很幼稚。
慕鸢蹙眉:“你把鞋还我。”
“领带先还我。”
“……”
她都忘了这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