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冷静,“你先别慌,只要之后还有解药可服,你就不会死。”
“那先把今日份的给我可好?”
窈窈冲她摊开掌心。
流萤打开一方帕巾,其中赫然是一颗黑圆的药丸。
“怎么比之前的都大了一圈。”
戚窈窈疑惑。
但见流萤笑意幽深。
“因为,贵主心疼你每日要服那么多的药,便让鬼手做出了这颗——断肠花毒的解药,与安神药混杂在一起的——成品。”
“什么?”
戚窈窈陡然皱眉瞠目,“安神药也在这里面?”
“是呢。”
流萤唇角持续翘起。
“可我就差一点——马上就能想起——”
意识到自已说漏了嘴,戚窈窈浑身一僵,赶忙止住了话音。
流萤不感意外,眯起了狡黠的眼眸,似叹惋道:“没办法了,促织,你应当也猜出来了罢,贵主给你的‘安神药’,会封闭你的记忆。”
戚窈窈低下头,沉默不语。
“但现在,我手上就这么一份断肠花毒的解药,是和‘安神药’混在一起的,”
流萤将帕巾递向她,眼底冒出了兴奋的喜悦。
“就看你,是要命,还是要记忆。”
过了好一会儿,戚窈窈才接过那颗药。
“我会考虑清楚的。”
她说。
夜间,戚窈窈坐在床榻上,盯着掌心的药丸发呆。
胳膊与手背已经开始出现了暗红色的出血点,越来越密集。
脏腑像是被钉耙狠狠撕裂了一般,疼得她意识发白。
大口大口的黑血涌出口鼻,喷溅到锦被上。
她没有吞服那颗药。
就像她白天,最后对流萤说道:也许对于这具身体而言,来时之路,比活下去更重要。
——没有那些记忆,我才是真的死了。
那时说完了这话,她看到流萤不再掩饰,露出了讥讽的阴笑。
现在,戚窈窈松开了手,任由药丸顺着被子滚落地面,不知滚去了何方。
仰头倒在枕头上,她闭上了眼睛。
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暗处,隐约传来一声轻嗤。
两道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悄踏进屋内。
“蠢妇,真是蠢死了……还真有人能为了点虚无缥缈的记忆就不要命了,那裴西遒是给她下蛊了?”
流萤瞥了眼昏迷不醒的戚窈窈,颇嫌弃地绕过地上的血渍。
“真搞不清楚贵主怎么想的,”
她说,“总让咱们提防,又是试探,又是套话,又是做戏的……还以为这女人是个有城府的狠角色,原来就这么好对付啊……真无趣。”
仓庚褪去了夜行服,露出一身金灿灿的衣饰。
“先别扯那些,正事要紧。”
他冷笑,“还不把面具揭了,不怕闷死自已?说实话,你演的流萤太假,也就她那花瓶脑袋看不出破绽。”
“流萤”
将手伸到脖颈下的位置,费劲地抠了一小会儿,这才将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面具下,是另一张脸。
此人正是梅花台的竹叶青。
“按贵主的计划进行,”
竹叶青掏出绳子将戚窈窈绑了起来,“你,披上她的裘衣,戴她的风帽,出去引开裴西遒那些烦人的眼线,然后我把她带去贵主安排的地方,作为贵主牵制裴西遒的绝杀。”
仓庚鬼精明的一个人,怎可能任她差遣呢。
“不对吧,”
他抱起胳膊,“按理说,你的身形与她相似,你去扮作她引开敌人才更合理。
且贵主先前早说了,运送促织的任务,全权交予我负责——你这么主动揽活儿,有何目的?”
“你非得这时候跟我内讧?”
“是你早有吃里爬外的迹象。”
仓庚握住捆缚着戚窈窈的绳子,不肯退让,“别以为我不知你暗中帮衬着谁、屁股歪向谁那边,之前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这次不行,你主子想杀促织,贵主可是要留促织的命。”
“好嘛,”
竹叶青冷冷笑道,“我去,就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