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上晓君阑眼底,那双眼底充斥着诸多浓烈的情绪,兴许有着爱意,现在爱意悉数变成了恨和不甘,还有疯狂的执拗和怨。
“我早该看清你,你没有心,操-不熟的玩意。”
“只要我在一天……不要想我会放开你,你一辈子只能待在这里。”
晓君阑试图从青年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澜,但是叶挽卿什么神情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难过,也没有屈辱,只有平静。
“我会待在这里,只要你能放过九州百姓。”
如今晓君阑本事通天,叶挽卿眼里略微迷茫,他心想这便是圣僧那时候说的因果吗?
他杀了晓君阑,令晓君阑在凡世再也没有任何眷恋,晓君阑当上鬼王,如今一方城池被屠,九州岌岌可危,世道也变得动荡起来。
“九州百姓?”晓君阑笑了起来,他眉眼生的温和俊朗,笑声很低,“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在意他们。”
“护九州?可是那时我教给你的?现在用来搪塞我……以为我会动摇?”
叶挽卿略微愣了一下,他没来得及回复,唇齿便被堵上了,对方在他唇齿里翻搅,他的腰身被箍着,力道大的仿佛要将他捏碎。
“既然你要守护九州……那就好好替他们还罪。”
叶挽卿听出来了晓君阑话音里的讥讽,他被按着脖颈,耳侧被舔-吻,晓君阑仿佛要咬碎他每一块骨头,他被晓君阑揽着腰,下意识想要咬自己的舌苔。
这里是红莲殿,外面便是主殿,有鬼王神像还有十二邪神的雕像。
他唇齿被抵着,晓君阑的手指掰着他的嘴,温柔的话音落在他耳边,带着几分平淡。
“你敢咬舌头,一会我就操-你上面这张嘴。”
叶挽卿脸上蔓延出来绯意,他被晓君阑按在窗台边,他在鬼界待了一个月,也知道些许,这些神像都是通灵的,外面便是十二邪神的神像。
他若是在这里发出动静……
叶挽卿不敢细想,尤其离他最近的便是师无相的神像,神像模糊了五官,只能看到身姿。
一双大手按着他,他对上晓君阑深沉的眼眸,不让他咬舌头,他便闭上眼,偏偏晓君阑不如他的意,逼着他睁开眼。
“你不高兴我活着……小挽,我险些魂飞魄散,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晓君阑眼底黑沉,带着些许冷,像是墨染一般,里面带是近乎执拗的偏执。
“我原本都要死了……但是一想到你,我就算死也要从地底下爬出来……”
“想到你日后会忘了我……说不定还会跟别人在一起,我撑着要消散的魂魄活下来……我不能死,若是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叶挽卿被磨得说不出话来,晓君阑嗓音温温和和的,眼里暴露出来的情绪却是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
他指尖勉强撑直,脖颈发红,眼里是一层潮色,被摁着说不出来话,身上湿了一层汗,他自己都不知晓,为何发的汗带着浅淡的兰香。
此时此刻,京州曦和宫后院。
那里有一处放着叶挽卿原先从城主地宫取出来的黑匣子,里面是一张无字天书,原先一片空白,此时却慢慢地浮现出来一个字。
所谓命中劫数,左右不过一个“情”字。
……
叶挽卿被折腾了一天一夜,身上没有一处是好的,他的每一块骨头都险些被晓君阑咬碎,那身婚服被撕烂,有小鬼过来给他送了衣服。
这些小鬼也分级别,通常长得越像人形,在鬼界地位越高。
叶挽卿待在床榻上,进来的小鬼和凡间的侍卫差不多,想来级别不低。侍卫递了衣服,他身上穿的是晓君阑的衣服,衣袖有些宽,脖颈处更是松松垮垮。
发丝散在身后,他让侍卫把衣服放在桌上,侍卫生的年轻,看了他一眼,脸上颇红了些许,把衣服放下就出去了。
他露出来的手腕和锁骨处都不能看,全是密密麻麻叠的印子。这般也不能出门,叶挽卿这几日便没有出门,他在窗边抄佛经,偶尔思衬着如何能够给姜郇那边传信。
外界的消息他暂时不知,能打听到的也很少,他在窗边抄了几日佛经,那侍卫倒是每日过来给他送汤药和衣裳。
“这是鬼王殿下交代的,一定要让属下看着您喝完。”
叶挽卿看出是恢复元气的药汁,他不愿为难侍卫,便喝完了。衣裳他也不是天天换,倒是那侍卫来的勤。
在第五日时,叶挽卿在侍卫送来的衣裳里摸到了一封信,这殿中保不齐有晓君阑的耳目,他隔了数日才看了那封信。
信上有长老会的钦印,鬼王一日不除,实乃隐患,要求他寻找机会,尽量接近守槐玉,找出守槐玉的弱点,最好能够把鬼界一窝端了。
叶挽卿把信看完之后就烧了,他叹息一声。让他寻找机会,此事长老会倒是会安排,想必如今他也成了长老会的一颗棋子。
因为侍卫传的那封信,他不免多留意侍卫一些,这一天晓君阑过来了,来他这似乎只是看看。
期间侍卫来送衣服,他未曾看过侍卫一眼,之后侍卫却没有再来过,他一打听才知晓,那侍卫在晓君阑来他殿里的第二天,便被扔进了莲池里。
叶挽卿不免气闷,但是这里本就是晓君阑的地盘,晓君阑处置谁容不得他置喙,说不定是那侍卫被发现了也说不定。
之后给他送衣服汤药的换成了一只年老的妇人鬼。妇人看模样最低有八十岁往上了,做事非常麻利,每次东西放下就走,从不在殿里多待。
叶挽卿出不去,他身上的痕迹约摸七八天才能消下去。他每次想着痕迹消下去了便出去,偏偏晓君阑跟他作对,每次都在他身上最后一处明显的痕迹消失之前,来他殿里。
来他殿里每次都像是要咬碎他,这次更甚,一边咬他一边温声问他,“看见个俊俏的侍卫你都要勾引,难道我还不能满足你?”
叶挽卿觉得晓君阑不可理喻,他想起来这人原先便是如此,骨子里善妒,平日里又善于伪装,总是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现在不必再伪装,朝他显露出来真面目。
他说不出来话,以前的晓君阑戴着温柔面具,在床上也很温柔,只偶尔透出来一些粗暴。如今却像是魔鬼,像是要钻进他骨头缝隙里的每一处,将他吞噬殆尽,恨不得连皮带骨头一并咽下。
那股劣根没有变,温温和和地唤他的小名,来兴致了亲亲他的眼尾,低声道,“小挽,我们已经成亲,你应当唤我什么?”
“你若愿意唤两声,今日我们便只做到天亮,如何?”
叶挽卿被折腾的说不出话来,他原本在晓君阑这里面子里子早就已经没了,此时只想赶紧结束,嗫喏半天,低低唤了两句“夫君”。
他此时忘记了鬼界不分昼夜,晓君阑怔了一会,然后笑起来,他之后才知道自己被耍了,直到他晕过去才结束。
他醒来之后没有看到晓君阑的人影,自己已经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衣服穿不上,蒙在被子里,听到外面有动静。
叶挽卿微微掀开被子,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萧不易出现在殿里,手里端着的是一碗粥。
对上他的视线,萧不易随意地把粥碗放在茶几上,眉眼里带着细微的笑意。
“他藏人藏的这么紧,今日好不容易钻着空子,我过来看看你。”
萧不易说着,扫了一眼他露出来的皮肤,很快收回视线,状似随意道:“我倒是没想到他还这么惦记你……不过想来也是,你害的他险些魂飞魄散,他怎么说都要找你报仇的。”
“只不过又舍不得报仇,便用这种方式报复。”
萧不易把粥碗端起来,对他道:“你晕了两天了,先起来把粥喝了。”
叶挽卿没有出声,粥碗里是简单的白粥,他不知晓鬼界寸土不生,是不吃凡间的这些玩意的,这些东西都是找人特意去凡间换的。
“他人呢。”他慢慢地坐起身,单是做这一个动作已经耗费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了些许。
“这我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不必向任何人汇报行踪。”
叶挽卿喝了两碗粥便把粥放下来了,他眉眼略微垂着,侧脸看上去安静冷淡,如果忽视他唇上的伤会是如此,此时却添了一抹艳色。
他慢慢抬眼看向萧不易,就算萧不易知道,也没必要跟他说。
萧不易是晓君阑的幕僚,十二邪神忠于鬼王,萧不易自然也是站在晓君阑那边的。
“他院中不止你这一处,还有其他许多处,后院里不少仰慕他的,包括邪神里也有一位。”
萧不易略微挑眉,“你说他是不是运气好,在人族时受人仰慕,到了鬼界也得人相助,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他真正的贵人可不止我一个。”
“还有几位,如今都在他后院里。”
叶挽卿闻言指尖按着被褥边缘,面上没什么表情,他淡然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和你没关系,师弟,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凭你的修为,离开这里未尝不可。”
萧不易向来通透,他唇角扬起来笑意,“别跟我说你是为了九州百姓,这般牺牲自己……确实令人动容。”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萧不易站起身,身影刚从殿中出来,险些和晓君阑撞上。
晓君阑眸中冷淡,平静地看着他。
萧不易倒是不尴尬,略微挑眉,“你那边忙完了?今日倒是迅速。”
不会是得知他过来之后才这么快赶回来的吧?
“近来佞肆那边似乎有麻烦,你去一趟,最好短时间里不要回来了。”
晓君阑说完,在殿门口站着并没有进去,看着里面瘦削的人影,到底没有进去。
“他天天都有麻烦。”萧不易这么说了一句,顺着朝殿里瞥了一眼,身形在原地消失。
叶挽卿接下来过了一段安生日子,晓君阑没有再过来找他,天天有人过来送粥,他喝了几天便不愿意喝了。
这般,伤好了许多,他终于踏出了正殿,原先不觉得有什么,如今能出来走两步,他都觉得新鲜,看着鬼界的绯色天空都顺眼了许多。
鬼界分不同的阎罗殿,阎罗殿在十二邪神之下,他在这边身份不明,都知道他是鬼王娶的亲,却没有人真正把他放在心上。
其一鬼族多与人族泾渭分明,认为他是外人。其二便是萧不易那天所说的,晓君阑后院里还有许多贵人,说是贵人,实际上都是侍奉晓君阑的。
叶挽卿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随意地出个门都能碰上传闻中的贵人。据说是在晓君阑魂魄虚弱的时候将晓君阑捡回去照顾的,容貌生的不输凡间貌美的贵公子,何况原本便是艳鬼,容貌生的不会差。
这还只是其中之一的贵人,还有什么诸如为晓君阑收服阎殿的、为晓君阑拼接尸骨的……各种贵人层出不穷。
叶挽卿现在的思维不同往日,大抵知道晓君阑真正在意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恩情更是廉价。
放这些人在后院里,兴许是用来立个好名声,或者是当初留下奉清酒那般,只是为了恶心他。
他在这十年期间无意间碰到了被晓君阑原先招过魂的鬼魂,他后来才知道,晓君阑拿什么招的魂?
便是拿的奉清酒的性命。他是被凤凰火烧死的,留着奉清酒的性命,让他生出恨意,只要有怨念在,就能够找到他。
时至今日,叶挽卿不由觉得好笑。晓君阑说他自作多情,以为他还对他念念不忘。
那晓君阑自己又何尝不是?前世料定他会对奉清酒介怀,如今又用这些所谓的贵人来试探他?
叶挽卿思衬至此,慢慢地抬起眼眸。对面的艳鬼名唤云斐,人如其名,显然是刻意等在这里,眼珠子上下打量他,明显地带着敌意。
“我听闻殿下日日都去你那里,他原先喜欢听我唱曲,近来却不过来了。”
接下来便是非常俗套地嘲讽和带着鄙夷的话语,叶挽卿欣然听着,听见对方最后说他年纪大了不要脸,他有些兴味,不由得笑了起来。
云斐还在叭叭个不停,他其实是睁着眼说瞎话,对面的人笑起来太好看,他脸上一红,又不好骂什么了,灰溜溜地走了。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指尖却染上了黑色的咒文。在他踏进正殿的那一刻,那些咒文像是一道道刀痕落下,他手指方将咒文捏散,没来得及,手指上被划了一道深长的口子。
方才那少年何时做的小动作,他未曾发觉。
叶挽卿猜测是言灵咒一类的东西,他在殿里照样抄佛经,在佛经上抄下来一段,自己盯着看了好一会。
:佛祖座下三山,一山栖梧桐,凤凰居其上。羽甚殊,金绸琉霓,其族性格各异。每千年修得人形,羽化霓裳,鎏火为睛,奉座尊为凤君。凤君方得人性,通晓七情六欲,宿有凡劫,需下界历练。
一入凡尘,人非人,仙非仙,凡我七窍心,空目难辨。
……
人间七念,迷心火、堕凡相、入莲狱,且剩一念,名曰情难舍。
叹曰,至今无一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