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娜坦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有兴趣和我一起，组建一个佣兵团吗？”

对着那样冷淡的，无趣的，孤僻的，弱小的自己，伸出双手，带着灿烂烟火一样的笑容。

“诶——”娜塔莉惊讶地声音将安洁从回忆中唤醒，红发团长的长发被她包成了两个团子，她凑在自己面前，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讶。

“安洁，刚刚笑了！”

书记官弹了弹自家团长的额头，略有些娇嗔地道：“我难道很少笑吗？”

“很少——”娜塔莉就蹲在安洁的身前，半张脸都埋进了水里，咕嘟嘟吐着泡泡，“你平时都很严肃啊！”

安洁稍微别过脸，“你要是让我少操些心，我就能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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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的另一边，费列伯爵赤裸着身体泡在温泉里。

他捧了一些水，从头顶往下浇，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

过了好半天，他才轻声呢喃。

“就算是伪物，只要做的够好，也能当真的用啊。”

在他这边的池子里，虽然说男性专用，此时除了他，却还有好几个穿着清凉的女性。

她们在水中嬉戏，毫不在意自己接近全部裸露的身躯被费列看到。

在费列的身后，一个身姿婀娜的金发美女正在替他按摩，他的头就枕在女子柔软的前胸之上。

“伯爵大人，舒服吗？”金发女人柔声问道。

“还不错。”费列点着头，他淡淡道，“你说，那个娜塔莉，会不会察觉到温泉里的问题？”

金发女低笑，“怎么会？我们是严格模拟真正的温泉来制作的，加热魔法阵离得很远，药石和材料调配的和真的没区别，事先我们也做过很多次测试，体验感和真正的温泉基本毫无差别……”

“芙茵……”费列转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之前读过的一本传奇小说。”

“嗯？”

“那本荒唐的小说中，男主角和女主角在学院泳池里洗澡的时候，居然会有鲨鱼从泳池里蹿出来，你说可不可笑？”费列咧嘴笑着，“这么荒唐的故事，居然还存放在城市中央的图书馆里，哈哈哈。”

“可以说，是相当可笑的事情了。”金发女芙茵低声笑着，附和道：“不过因为是故事，所以可以随意些吧。”

“芙茵，我们的存在，不也像个故事吗？”费列指着温泉上的那些漂亮女性，指着这栋建筑物，指着温泉本身，“谁能想到——三年前的时候，我还只是个一文不值，连饭都吃不起的冒险家？”

“你现在是中部地区有名的费列伯爵，击退过数次叛军的战争英雄，城市的庇护神，你还是莱昂大公面前的红人，以后，你更有机会成为殿上之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回忆那些悲惨的过去能够激励你，过多缅怀却毫无益处。”芙茵淡淡道。

“你们为什么会选中我？”

“不知道，但事实证明，你很有价值。”

“哼哼，价值……”费列闭起眼睛，“不过是伪物而已。”

身份也好，战绩也罢，甚至是名字，都是伪物。

他这个中部地区的当红贵族，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一切东西都建立在虚假的欺骗之上。就因为他和原本的费列很像，就因为他具备一些欺诈师的天赋，这可真是——

费列现在的任务，是接近云龙的书记官安洁，下达命令的人告诉他，安洁的身份对他进一步攀升有巨大助力。

他当然能感觉到安洁对他的防范和警惕，生怕他去追求娜塔莉，可从一开始，安洁的警惕就放错位置了。

如果能用这个人工温泉钓住娜塔莉，何愁安洁不来？只要增加接触机会，凭借自己这些年学到的技巧，费列有自信征服那个一看就还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当然，这里可不是只为了娜塔莉和安洁而建设，整个中部区的贵族都是他的目标。

现在，不过是战略开始的第一步而已。

他所为之服务的暗香组织，在战争开始之后，也在慢慢展露自己的獠牙。

游泳池里出现鲨鱼那个故事，是他写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靠这些小故事为生。那个故事的最后，他实在烦透了那些虚假的叙事，毫无道理的爱恋，不知所谓的献身，无聊透顶的梦想——就让鲨鱼突然将其终结。

可仔细想想，唯独那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而不是费列，不是这个高高在上、受以前的自己厌恶的贵族。

“哗啦啦——”

好像是水流的声音。

“哗啦啦——”

声音靠的越来越近。

费列睁开眼睛，这边的温泉池里，水位好像有点变动？

“哗啦啦——”

池子的正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

就算是傻子，也该察觉到不对劲了。

费列站起身，拿浴巾裹住身体，那几个在温泉里嬉戏打闹的美女也开始慌乱起来，朝着岸边游过来。

“芙茵，是不是送水渠道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