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页的文字内容记载的是深渊战场的大概状况，其中又提到了几个新的人物，罗宁一边看着纸上的文字，一边在脑海里幻想文字描绘的战场，他的小脑袋不太能想象出被称之为“血肉磨坊”的战场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但他内心里的激昂情绪还是被调动起来。

那场战争，那些英雄，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故事的始终又是什么模样？

这才第五页而已，从这本书的厚度来看，至少有上百页内容，罗宁对后续的内容愈发期待起来。

“我敢说，写这本书的人没有读过多少史书。”阿娜却在此时吐槽，她指着书上的文字说道，“真正的史书可不会写的这么糟糕，出场人物都不介绍，还喜欢用那些煽情的文字……”

说着说着，阿娜忽然觉得脖子有些凉，她转头看过去，发现莉莉妈妈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阿娜打了个哆嗦，这本故事书不会是莉莉妈妈的作品吧？

阿娜并不相信莉莉的话，她觉得书里的内容就是一个故事。从小在和平环境下长大的阿娜从未听说过所谓的“最终决战”，也没见过那些长相可怖的怪物，她的家庭教师维塔阿姨也没跟她说过类似的东西。

这本书作为故事书还是挺合格的，内容很吸引人看下去，但写作水平确实不高，遣词造句都有待琢磨，不过，如果这是莉莉妈妈的作品——

阿娜眼睛一转，继续说道，“唔，仔细读一读，这些文字的感染力好强啊，描绘的画面也很精彩，撰写文本的人一定很用心！”

莉莉把两个孩子的反应都看在眼里，罗宁对书里记载的内容很感兴趣，他隐约相信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阿娜仍然觉得这些都是故事。

那些英雄不该被遗忘。

莉莉叹了口气，有关那场战争的描述，虽然在纸面上写不了多少字，但其惨烈程度却是没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的。

战争刚开始时，莉莉才掌握孕育与消亡之力，她的身体还是能量亏空的状态，没法快速加入战场。

作为塞班预定的先锋战区，深渊世界承担了九成以上的虚空造物的袭击，迪亚布罗构筑的第一道防线瞬间破溃，后续的战败一路蔓延。普通恶魔和魔鬼在虫兽大军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大恶魔级别的战斗力才勉强能作为战场上的杂兵，间或出没的虚空成虫就需要恶魔君主才能处理。

在此前的一段时间，为了肃清深渊世界里的骑墙派和投降主义者，迪亚布罗和阿加雷斯联手发动了一次清洗行动，深渊世界的战斗力已然受到影响。连修养期都没有就直接对上虚空议会的精锐，让深渊战场从一开始就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

如果深渊世界溃败的太快，虚空虫兽大军就会很快蔓延到神佑世界和东境世界，普通人类面对虫兽大军的表现肯定连恶魔都不如，届时的伤亡将更加恐怖。

为此塞班只能选择派遣人手支援深渊战场，他在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让路西菲尔带着三分之一的圣城天使堕落到深渊世界，为魔神们提供支援。

路西菲尔是被深渊世界的意志选中的世界之子，在深渊能发挥出更强大的战斗力。

在莉莉的记忆里，整个深渊战场有三幕景象是她永远无法忘记的，第一幕就是圣城天使主动堕落。

天使们从天空坠落。翅膀逐渐染成黑色，光环黯淡下去，像是下了一场黑色的雨。

这些堕天使在路西菲尔的统领下奋勇作战，舍身忘死，她们明明已经失去在圣城复苏的权能，却依旧一往无前，永不退缩。

堕天使军团在一位八翼天使两位六翼天使的带领下，冲破了虚空虫兽军团的包围圈，插入核心区域，为陷入苦战的魔神们带来了希望。

堕天使带来的希望——听起来有些像讽刺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句子，但那一幕确确实实发生过。

莉莉记得，深渊战场结束之后，存活的堕天使总数不超过三位数，绝大部分堕天使都在那一战中陨落，她们的尸体被虫兽的血液浸染，永远失去了复活的能力，灵魂消散于天地间，成为了空间裂隙里新的白色幽魂洪流。

带着这样的回忆，在两个小家伙期待的眼神中，莉莉翻到了第六页。

第六页的第一幅画就是天使堕落的场景，那场黑色的雨深深印刻在莉莉的记忆之中，将其复盘出来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

“这是……”罗宁已经靠在了莉莉怀里，他忍不住伸手抚摸书页，眼神被画面里的奇特景象完全吸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这些画，都是莉莉妈妈画出来的？”

莉莉轻轻点头，问道：“画的好吗？”

“很好，很厉害！”罗宁眼神中闪烁着某种光晕，他扭头看着莉莉，“我以后也能像妈妈这么厉害吗？”

“只要你用心磨练画技，总有一天会超过我的。”莉莉柔声道。她并没有告诉自己的儿子，她的老师是最后一任魔性之笔嘉文索尔，那是一位能够在绘画史上留名千年的传奇画师。

阿娜也在此时说道，“我相信罗宁能做到哦！”

“要叫哥哥。”莉莉不轻不重地在阿娜额头上弹了一下。

小姑娘嘟着嘴巴道：“不嘛，今天我才是哥哥，罗宁是妹妹！”

莉莉没有继续训诫女儿，把目光转移到了下一幅画上。

相比于天使堕落的画面，接下来这幅画的冲击力度丝毫不差。

处于画面中心部位的两个身影是新晋的大魔神迪亚布罗和远古时期就存在的第二魔神阿加雷斯，两位魔神背靠着背，他们的身边环绕着无数敌军，几名虚空议员漂浮在周围，庞大而丑陋的虚空成虫张开口器，似在嘶鸣。

迪亚布罗现出羊角恶魔的真身，恐惧领域全开，黑灰色领域内充斥着恶欲之力和幽暗的情绪；阿加雷斯张着巨大的乌鸦双翼，灵魂领域的范围内，无数幽魂被领域拘束，为其而战，构成一片白雾。

黑白二色纠缠交融，为画面注入极强的冲击力，乌鸦恶魔和羊角恶魔在周围虫兽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高大。

阿娜看到了这一幕，嘴里发出惊叹的声音，“这两个家伙好帅气啊！”

莉莉再度陷入回忆，迪亚布罗和阿加雷斯的这场战斗她并非亲历者，她们赶到现场时，阿加雷斯已经油尽灯枯，他的双翼断成数截，胸腹部开了个透光的大洞，双手被沿着臂膀切断，头颅没了三分之一，全身骨骼尽碎。饶是如此，他还是在灵魂之力的支撑下屹立不倒，像是一位骄傲的王者。

阿加雷斯神形俱灭，永远归于黑暗，在消亡之前，他甚至主动将自己的灵魂送入迪亚布罗的恐惧领域，化为后者的力量。

迪亚布罗比阿加雷斯好上些许，莉莉没有看到她真身的惨烈状态，在最后的气息消散之前，恐惧魔神化身成了那个黑色头发的小姑娘。面对死亡之时，深渊大魔神最怀念的却是自己在凡人世界的那段经历。

“他们曾经或许做过很多邪恶的事情，但在这场战争中，他们都是帅气的英雄。”莉莉柔声说道，“他们用死亡完成了最终救赎，也由古老歌曲里的怪物，进化成了光芒万丈的英雄。”

罗宁记住了画面里长相奇怪的英雄，把他们的样子印在脑海深处。

第六页的最后一幅画同样震撼，一个身体散发着雷光的战士从天而降，它身材高大，没有头发，直直切入战场的最中心位置，宛如天神降临。

这个光头壮汉自然就是君王巴尔，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战场，但深渊战场却是被他终结。

迪亚布罗的深渊防线最后一个防御点是中南高地，那是一处活火山的喷发口，魔神们强顶着血脉克制与虚空议员作战，即使阿加雷斯和迪亚布罗相继解放最终战力，也没能止住败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