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原灭堂用拐杖在地面上狠狠一顿，遒劲的银发让原本瘦弱的他看起来如同雄狮一般。

“鞘香，让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小子！”

“可不要太过分哦，爸爸！”

鞘香对着和也眨了眨眼睛算作道别，在离开前还不忘跟自己的父亲撒个娇。

……

“老朽是该夸赞你的胆魄，还是把你大卸八块？！小混蛋！区区一枚棋子居然敢如此僭越！”

岳父和女婿本身就是两种极为不对付的生物，尤其是深爱女儿的暴躁父亲和为人混蛋的浪荡子女婿。

虽说状况不太相同，但和也觉得片原灭堂对自己总是没个好脸色大概就是因为这个。

鞘香离开之后，片原灭堂身上的气场堪称肃杀，只不过另一边的和也依旧没什么变化。

“您大概是不会想夸我的老爷子。”

和也说出来的话就像他的嘴角一样垮，只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在气势上落丝毫得下风。

“当然，您也不会把我大卸八块。至于棋子什么的，那又怎么样呢？而且……隔三差五说一遍的话，您不觉得有些无聊么？”

“因为每一次说出来你的反应都很有趣。”

片原灭堂突然间爽朗地大笑起来。

“毕竟就算是惠利央那个老伙计，跟我说话都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大概是……我不太能感受到你们说的气势之类的东西。”

收敛起神情上的那些闲散，和也终于让他的一身正装看起来像样了一些。

而当他的姿态整肃起来时，仿佛着甲的将军握住了他的战刀。

“所以，老爷子……你单独找我应该不是为了你的老年余兴节目吧？有鞘香姐在的话，你还能享受到女儿久违的撒娇。”

“果然，我还是把你沉到东京湾里好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片原灭堂直视着和也，而后者完全没有作答的心思，两人仿佛争夺狮群的狮子一般对峙着。

唯一的区别在于，一只狮子已经垂垂老矣，另一只狮子爪牙正利。

漫长的对视之后，终究还是年老的狮子打破了沉默。

“我确实有事情要跟你说，矢吹和也。”

第37节 第三十七章 困惑与约定

“老爷子……你果然是年纪大了么？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在言辞上愈发放肆起来的同时，和也心中的警惕也攀升到了最高点。

弓拉得越开，那么射出的箭便会越有力，同样的，在开口前的态度有多谦逊，那么……说出口的话便会越为尖刻。

和也自问，他还没有资格与这个掌握着一国经济命脉的老人站在同一高度——对方是棋手，而自己是棋子，就算能够要驱使他需要千钧的力度，但本质上的事情并不会因此而改变。

“还是说，你没有了牙，就失去了依仗？”

“要是没有鞘香，你现在早就被封进水泥桩里了，矢吹和也。”

片原灭堂的脸上仿佛布满了寒霜，年老的狮子深谙战斗的本领，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体弱而在战斗中落入下风，只会在时间里变得愈发老辣。

“我要跟你说的，也是鞘香的事。”

“别开玩笑，灭堂先生……”

和也改变了对片原灭堂的称呼，原本还有三分放松的姿态彻底绷紧了，他已经随时做好撕开眼前这个老人的咽喉然后夺路而逃的打算了。

“所以我才说，到底是个年轻人……还是缺乏了一点定力。”

片原灭堂摇了摇头，他居然是这场对峙中率先松弛下来的那一个，此时此刻，他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个严肃而古板的小老头。

“难道在你眼里，我跟鞘香之间的血脉联系是假的么？”

“家族……”

和也嗤之以鼻，就连冷笑的表情都欠奉。

“你可是片原灭堂。”

“正因为我是片原灭堂！”

片原灭堂大笑着，对于他而言，自己的名字就是足以自傲的东西。

“所以我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理由！。”

和也的手握成了拳头，他已经完全不去掩饰自己的敌意了，至于眼前的老人的话，在他看来完全没有回答的必要，他的武器终究是拳头而非言语。

“惠利央那个老头虽然很讨厌，有一点说的不错，对于家里的孩子们，至少要多爱他们一点。”

现在的片原灭堂似乎不是那个在这个国家乃至世界上叱咤风云的残暴之人，而是一个正在为女儿遇人不淑而愤怒的父亲。

“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到头来我跟他都会为自己孩子的人生大事而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