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学的同学，初中和我不是同一所，他去了外地上学。不知道是为什么，总之有谁开了个头，好像是给他取了个外号还是什么的，他好脾气地笑笑没说什么。很快，周围的人觉得有趣，也开始跟风，不仅用这个外号，还有人改良成了更具侮辱性的。这次他反抗了，但已经迟了，他的反抗力度也不够大，那群人为了让他乖乖听话，干脆使用了暴力。”

我停顿下来，观察着小靡。

“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会找姐姐的……”

发生了，才来找我？

我快要被气死了，我很想通过加大音量来发泄情绪。

但终究没舍得。

我只能降低语速，以此来彰显每个字都浸满了的我的怒火。

“是吗？你已经看到我现在的脸了吧？跟我打的人伤得可能比我还严重，而这，只是因为你被关起来了。小靡……你现在说的话都是经过好好思考的吗？我怎么感觉你仅仅是为了反驳我才说出口的这些话？”

我期待地看着小靡，希望那个理智的她能够出现，我不在乎那个她是否过于冰冷，我只知道那样的她至少能让我放心。

小靡抬起头，被泪水浸湿的眼睛毫不示弱地看着我。

“姐姐刚才那句话的后续是什么？”

“哪句话？”

“而这只是因为你被关起来了那句。”

“后续……”

我抓抓脑袋，有些犹豫。

有的话需要在情绪的顶点才说得出口，而且只有配上那份冲动，说出的话才能发挥出最大的能量。

失去了这些条件，可能会造成完全相反的效果。

因为很多时候冲动之下说出口的话，或许很能激励人心，但将它放到平淡的语境中来，很可能显得幼稚。

“没什么后续啊。”

“有的，我想听。”

“我不太想说出来啊……”

“我要听。”

“我——”

“姐姐，说给我听。”

“啊，知道啦……”

我又抓了抓脑袋，摸着鼻尖小声说出来。

“要是你被打了，我看到你受伤了，只要是被恶意打伤的……我会叫上一帮人，去把那人打到爬不起来为止。如果没人愿意帮我，没关系，我一个人也够……我不介意为你而死。”

我正打算抱着脑袋熬过可能即将到来的沉默，没想到小靡立刻就发表了评论。

“笨蛋，姐姐是大笨蛋！”

小靡气势汹汹地几乎是冲我吼出来地大叫着。

我不解地停下准备抱头的动作。

小靡一边流泪一边指责我。

“只有笨蛋才会把死挂在嘴边！这个字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出来的吗？姐姐抱怨我说话不加思考，倒是想想自己啊！你知道我看你脸被打成这样，有多害怕吗？你知道当我到家后等了很久都不见你回来，我有多慌张吗？你以为我是因为好玩才不把她的名字告诉你的吗？我本来都打算把这事瞒过去了，姐姐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那么敏感啊！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要抓住我的手啊！”

仿佛正在抱怨的人突然就经历了一场阵雨一样，我的情绪被淋得湿透，全部贴在皮肤上面，皱巴巴的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刚刚还膨胀到好像蘑菇云那样庞大的心，此刻缩成了核桃大小。

我还以为我是绝对正确呢，以为小靡辜负了我的一片好意，以为自己才是替对方着想的那个人。

“我——”

“依靠姐姐这种事，我当然想过了啊！我很早就想到了，所以才早早地否决掉了。姐姐不是一直信任着我的努力的吗？为什么——”

尖利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明亮的室内因为断电突然陷入一片漆黑。

小靡低下头，用双手擦着眼泪。

用已经哑掉的嗓子，很轻很轻地发出声音。

“正是因为很想依靠姐姐，我才不能选择去依靠……正是因为姐姐肯为我做任何事，我才不能请姐姐帮忙……我怕我依靠过后从此就软弱了，我怕姐姐为了我拼命过头……姐姐，你担心我受伤，不愿看到我受伤。可你就没想过，我也一样不希望你出事吗？”

高声的质问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从而让对方被动地冷静下来。

而饱含感情的轻声细语则是用最小的力量精准地牵动对方最脆弱的神经。

配合着这些语句的，是小靡绕过茶几坐到我身边后对我脸庞的温柔触摸。

纤细温热的手指战战兢兢地轻碰着伤口，刚接触到就立刻移开。

“疼吗？”

小心翼翼的询问如同飘落到掌心的雪花一般轻柔。

“别一下子说我一顿，然后都没有转折地立刻对我温柔啊。”

我委屈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