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惊打定主意今天下午就在外面钓鱼，哪里人流量大就去哪里。当他步入商业街，正貌似随意地打量四周时，一只枯瘦有力的手掌突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身后响起略显鬼祟的刺耳声音。

“喂，你！”

他并不意外，自然而然地转过身，极有礼貌地向对方颔首，眼中却满是掩藏不住的倨傲。

“您好，先生。请问叫住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那男人穿着极为普通，褐色短袖，暗蓝长裤，都显得老旧而发白。他既高且瘦，比现在的雷鸣惊要高上半个头，双眼浑圆，长鼻宽口，留着薄薄一层寸头，下巴上满是胡茬。

对方原本满脸警惕与不耐，可当他的目光落到正微仰着头望向自己的雷鸣惊脸上时，那些情绪就变成了惊愕与恍然，语气也不如最初那般怒气冲冲。

他伸出手指指向雷鸣惊胸口的徽章，左顾右盼，悄声急切道：

“快把这个摘了！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是生怕自己不够引人注目吗？”

雷鸣惊眉头微颦，略略扬起精致的下颌，用蛇杖格开对方的手，声音冷淡。

“选择什么样的装饰是我的自由，旁人无权置喙。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要讲的话，那么恕我告辞，有缘再见，先生。”

男人的目光扫过雷鸣惊手中的蛇杖，似乎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他眼看着雷鸣惊扭头欲走，连忙再一次扣住他的肩膀，手腕一翻，从不知何处取出与雷鸣惊胸前那个别无二致的徽章来。

“小子，别走！你看这个！我和你是一伙的！”

雷鸣惊这才停住脚步，他端详那徽章片刻，态度终于软化，展露笑容。

“哦，原来您也是成员之一。”

“是是是，我当然是。你现在能把徽章摘了吗？”

“当然可以，”雷鸣惊取下徽章放进口袋，“只是为什么？”

眼见雷鸣惊不再坚持，男人也把自己的徽章收起。依旧是手指一动，消失无踪，雷鸣惊并没有从这个过程中感受到梦境的存在，也就是说这是纯粹的技巧。

对方松了口气，相当自来熟的揽着雷鸣惊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雷鸣惊并无抗拒，只是余光在对方的脖颈、肋侧、腰椎等处稍微停留，随后按捺住趁其不备直接一剑刺死的想法。杀死对方十分简单，可他更需要关于歃血兄弟会的情报，放长线，钓大鱼才是最优选择。就像之前曾经说过的，他的目的是将这个激进组织连根拔除，而非等着对方杀害无辜后再将其斩杀。迟到的正义固然还是正义，但逝去的生命却不可能归来。

这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

“嘿，你是那老长虫发展的会员吧？”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手里拎着那玩意一看就是长虫送你的，我没说错吧？”

雷鸣惊不置可否：“算是吧。”

“既然这样的话，诶，小子，我问你个事啊。”

男人转转眼珠，凑近雷鸣惊，露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

“你被没被那长虫透过？”

雷鸣惊笑容依旧：“没有，怎么，他会对同伴做这种事吗？您是他曾经的受害者？”

男人的表情当即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他用力挥手，像是要挥走雷鸣惊说出的话。

“当然不是！谁想怼老子屁.眼，老子就弄死谁！咳……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小心那老长虫，他可不是一般的变态，像你这种长得细皮嫩肉漂漂亮亮的小男孩最合他口味，注意着点，免得哪天发现自己屁股疼啊。”

雷鸣惊略显诧异地看了这男人一眼，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善意地提醒他注意蛇人。不过这倒是证明了他们并不清楚蛇人业已伏诛，组织间的联系似乎并不十分紧密。

“我会注意的。那么，为什么不能佩戴徽章？这是我们高贵身份的证明，我不想掩盖它。”

男人相当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清楚老长虫是怎么跟你说的，不过我劝你们还是老实点，偷偷摸摸吃几个人得了，招摇过市完全就是找死。老长虫活了一辈子也就是个废物，他都不敢跟别的妖怪动手，只对普通人下手。偏偏老大还是个神棍，领着一帮洗脑成你这德性的妖怪，妖怪的确是比人更厉害，但大多数妖怪对咱们这种吃人的妖怪完全就是当罪犯处理，不对，罪犯好歹还要判个刑，他们连判刑都不用，上来就直接砍死啊！你要是还想多活两年，就听大哥的，别学老长虫。”

他嫌弃地龇牙咧嘴：“就他那样，要不是特别扛活，早就被人弄死了。”

“这些话别的会员根本就不会对你说，能遇见鼠爷我啊，算你运气好，明白不？”

“是啊。”

雷鸣惊摩挲着蛇杖，露出温和而喜悦的笑容。

“我的运气，的确很不错。”

“你小子倒是没被彻底洗脑，嘿，真难得。”

男人想了想，突然加快速度，被他勾着肩膀的雷鸣惊也不得不迈开步伐。

“我们要去哪？”

“我看你顺眼，走，去我老巢，鼠爷请你搓一顿。”

他斜低下头看向了雷鸣惊，笑容灿烂，露出满口微黄的牙齿。

“刚刚抓来，活蹦乱跳的，新鲜着呢。”

“哦？”

雷鸣惊停顿片刻，笑容亦是加深。

“那我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