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再次转身,欲回医馆。
站在易明湖身边的西门烈小声道:“二哥,他不仁我们不义,大家一起上,替三哥把解药抢回来。”
他话一说完,几人间数十年相处,早已极富默契,女屠户翁大娘和金风白已一左一右,率先朝夏想抢攻,余下几人纷纷跟上。
不及挡住他们的边浩脸色发苦,却只是吐出一口黑血,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人已昏了过去。
而夏想那边,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身后的几道劲风,依旧步履稳健的朝医馆走去。却见他一进去,中原八义跟进去后,医馆的两扇木门被一道劲风袭过,霎时紧闭。
片刻后门又打开。
从里头走出来的夏想,朝只昏了半刻,就又挣扎着坐起身的边浩说道:“人死灯灭,他们活着的时候虽做错事,但总算是用自己的命,把债还清了。”
“你好狠的心肠。”边浩痛苦道。
夏想不同意道:“可我终归保全了你们中原八义的名声,未将翁天杰做的那些肮脏事说出来,你说呢?”
边浩挣扎道:“你是何意?”
夏想很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有机会你自己去问他吧。”
“你为何对每个人的事,都了解这么多?”边浩沉声道。他这么问,不光是他,连铁传甲也看向夏想。
铁传甲是知晓翁天杰所作所为的,但这显然不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否则他也无需用生命去守护这个秘密。
夏想叹道:“如果你也是一个大夫,你就会知道,有些人生前能守住很多秘密,可一旦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时,他便不愿将这些秘密带进棺材。而一个并非江湖中人、又在他生命尽头想要救他一把的大夫,就成了很好的倾诉对象。”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临死之前人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边浩转头看向铁传甲,问道:“我们当真冤枉了你?”
“翁大哥仁义,只要有朋友找他,他几乎有求必应,所以他的开销必然很大,而他的家底又十分有限。”铁传甲欲言又止。
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夏想难免心生感慨,原来大家都是有球必硬的人。可惜他死的早,不然没准还可以交流一下。
“我早该想到的。”边浩叹道。
铁传甲不说话。
夏想却是不屑道:“有什么想不到的,连官府尚且想得到,你们只是不愿去想,自欺欺人罢了。却还要大义凛然的追杀凶手,简直滑天下之大鸡。”
说完他懒得理会脸色变幻的边浩,而是朝李寻欢道:“李探花,老夫只懂治病救人,不懂男女情爱,你切莫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铁传甲沉声道。
李寻欢叹道:“我已想通你是为了阻我出手,但先生快意恩仇,确是令李某佩服。”
夏想没将李寻欢的商业吹捧放在心上,看向铁传甲道:“他们要杀你,你会不会反抗?”
“不会。”铁传甲犹豫半天回道。
边浩的脸又难看了一分,也许有歉疚的因素,但夏想清楚,更主要是因为他是真的快毒发身亡了。
“那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夏想问道。
铁传甲不肯说。
夏想冷笑道:“戏文里头,若是女子幸得人所救,便以身相许,传为佳话。但你的男的,我虽不指望你知恩图爆,何况我亦对此风弃之如敝履,但你对救命恩人恶语相向,就是你的侠义之风?江湖人,果真啥也不是。”
铁传甲七尺大汉,被他说的面红耳赤。
却听李寻欢不知是想替铁传甲化解尴尬,还是意有所指,突然朝夏想道:“李寻欢有一事请教先生,何人对我的事如此了解?”
第十七章 理念
古龙?
夏想叹道:“李探花该当清楚,有时候知道太多秘密并不是幸事,将死之人可以畅所欲言,活人却要为他们保守秘密。”
“是我唐突了。”李寻欢说道。
李寻欢和铁传甲走了。
他们会不会继续寻找林诗音夏想不知道,但应该还是会的,似李寻欢那样的人,心性之坚,大抵不会被夏想几句话便彻底动摇。他也许会在确定林诗音安全后,再次销声匿迹。
处理中原八义的尸体则更为简单,一开始夏想还想留一两具白骨,做医馆装饰之用,但随即想到这个时代的人大抵接受不了这个。
就像他向林仙儿这样的弄潮儿,推行将肚兜亵裤改成罩罩内裤丁子裤的理念,都遭遇了难以想象的困难。但夏想还未放弃,那样白皙浑圆的丰臀,不配一条丁字实是太可惜了。
不用留白骨,夏想就把尸体运上屋顶,给所有尸体俱都倒上了化尸粉,随即一道掌风袭过,或发黑或发黄的尸骨,霎时化作齑粉,随风洒向大地。他们既叫中原八义,必定爱这片土地爱的深沉,这样的葬法,想来合他们心意。
转身欲下屋顶的夏想忽的看到隔壁铺子的老王,从不远处的面摊端了一大碗宽面,汤色晶莹,飘在上面的葱花甚是喜人。然后便见碗中升腾的热气,击落了好些骨灰,但落到浓稠的面汤里,顷刻如石沉大海,销声匿迹。
“这个它或许补钙?”夏想着实有点方。
但这念头很快被一声呼唤打断,医馆又来了一位病患。
夏想潇洒从屋顶落下后,却发现来的病患,竟是和正在吃面的老王认识。只听他道:“王掌柜,你我的毛病差不多,你比我还长,不如一起找神医看看?”
正在吃面的老王不屑道:“老胡,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怡红院的老鸨都说了,一寸长一寸强。何时强还是毛病了?”
说着,心情舒爽的王掌柜又吸了一大口面。
姓胡的病患尴尬道:“我说的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