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笑？他也不知道。

但里雍知道一点，那就是如果现在自己表现出任何恐惧、害怕、退缩的意思的话，那个刚刚还在和自己貌似友好的打着招呼的古神或许会因为感到无聊而把自己碎尸万段，丢回第零层去喂“拟态者”。

别惊讶，这就是里雍这次要去见的那位别号“伏行的混沌”，大名“奈亚拉托提普”的古神的怪脾气。

如果说伴君如伴虎的话，那么这只老虎什么时候发怒，什么时候不悦多少还能看出点门道，可跟这位大神打交道，里雍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赌它不会觉得无聊。

根据里雍所知，在深渊的最底层，也就是“深度两千”的一大片区域里，这个区域的辽阔程度比前面的十九个区域加起来还大，基本上处于无边无际的状态。

而在那个区域之中，存在着大量实力达到“辉耀九阶”，也就是已经可以与顶级神官媲美，甚至是达到“近神者”，可以和种族神打打的怪物，要对付这样的强大生物是连里雍都要费不少工夫的。

如果说在之前的十九层每一层有一名“主宰”的话，那么在二十层里头就有无数名主宰，只不过这些主宰在真正的古神面前都是一群渣滓罢了。

然而，他在之前去到深渊最底层的时候，却亲眼看到过这位奈亚拉托提普因为无聊而将数百只这般强大的深渊生物捆在一起，用漆黑的触手榨成汁，然后拿这些汁液来像是喷水枪一样到处乱喷，试图在山岳上喷出图案。

而这位古神大人做这些事的原因，只是因为无聊。

站在里雍的角度，他完全无法想象会有因为无聊就去对一群强到足以毁灭一个下界的生物们进行大屠杀的家伙在，可事实上，这玩意就是这么离谱地存在着。

不归属于任何既有的规则，因为它就是规则。

不能用任何智慧生物的逻辑思考，因为它远在智慧生物之上。

就像蚂蚁无法理解人类一样，人类也无法理解古神。

任何试图去了解那几位盘踞于深渊底层的怪物的行为，都是一种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还不如一锤子把自己脑袋砸扁拉倒，免得遭受无谓的痛苦和折磨。

对于古神的危险程度和混乱程度，里雍是事先就知道的，所以在察觉到那家伙的关注的瞬间，他便笑着回道：“您还好吗，奈亚拉托提普大人。”

算起来，里雍和这位“伏行的混沌”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了，在上次见面时双方勉强算是聊得愉快，所以这才给了他这次前来的底气。

“本来不怎么好，但看到你来了......就突然好了。”

从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显得滑腻腻的，像是用某种鱼类的粘液在人的耳朵里摩擦，那种感觉着实不算太好。

不过从它的语气和话语来看，奈亚拉托提普似乎对这位客人的到来还是比较能够接受，这也让里雍暗暗松了口气。

“伏行的混沌”是里雍唯一亲眼见过的古神，另外两位据说号称“无名之雾”和“森之黑山羊”的他却并未见过，只是从奈亚拉托提普口中听过只言片语。

“您还在之前的区域吗？我这就过去？”

“不用......吾已经到了。”

然而，正当里雍打算加紧往下层飞去，到之前和奈亚拉托提普交流的那片区域中拜见的时候，下一阵的声音却是意外的从他身体下方的地面上传来的。

毫无征兆，毫无痕迹，毫无气息。

里雍低头一看，只见一个有着巨大的深色身躯，本该是脸的位置上长着一根巨大触手的黑色巨人症站在下方，那家伙还在对自己挥舞着脸上的触手，像是在打招呼一样。

刚刚还在脑内远距离对话，眨眼间就已经出现在了里雍的面前，而且还是在后者完全无法察觉到的状态下。

换而言之，如果奈亚拉托提普想要杀死这位魔王的话，他大概是连死都不知道是谁杀的......而且，这还不是那位古神的本尊，大概只是一个类似触手的化身罢了。

切，居然自己跑到第十九层来了，这个深度的生物们看到这一幕的话怕不是要哭着跑回家里去。

像是知道里雍在惊讶些什么似的，那个长着触手脑袋的巨人用黏糊糊的声音说道：“无需惊讶，其实整个深渊都是吾的一部分，哪怕是第零层，吾也可以马上出现。”

“是吗......那你也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了吧？”

这时，里雍已经降落在了这位大神的面前，站在那数十米高的庞大身躯下方抬头仰视着它。

这不是奈亚拉托提普的本尊，只是一个化身而已。

但就只是这样的一个化身体内蕴含的力量，就已经让里雍有种仿佛自己在面对着一个黑洞的错觉。

听到里雍的话后，奈亚拉托提普却只是发出了一阵像是刮玻璃一样的笑声，笑着说道：“不知道，你但说无妨。”

“你不是能读取我的思考吗？”

“可以，但没有必要。”

虽然在那庞大的躯体上并没有“眼睛”这样的器官，可是里雍却仿佛被一道锐利的目光锁定住了似的。

从某种角度而言，古神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揣测其用意，同样，也不能用常规的善恶标准和行为模型来推断它们的意思。

所以，里雍闻言后也抱以了同样的笑容，笑着回道：“不，你刚才明明已经读取过了，只是没找到你要的东西，对吧？”

奈亚拉托提普拥有读取人类思考的能力，这点里雍在上次见面时已经吃过亏了，虽然这家伙嘴上说着“没有必要”，但如果谁信了它的话，那么距离被当成猪仔卖掉也就只有一步之遥罢。

“......有趣，你来到这里似乎除了帮那两个人类之外还有别的目的，为什么吾会读取不到呢？”

“那当然了，因为我之前就完全没想过这个目的是什么，开始就打算等来到你面前后再去想。”

“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面对着这个渺小生物的坦诚，即便是奈亚拉托提普也忍不住发出了“善意”的大笑。

那笑声，比起之前里雍用来喝退一干深渊生物的怒喝还要恐怖百倍，只怕今天这个深度的倒霉蛋们要睡不安寝，食不下咽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走到了古神的面前才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做法？

原因很简单，里雍知道奈亚拉托提普最喜欢的东西叫做“惊喜”，也就是说，它本能地希望看到一些自己无法预测的事情发生。

但首先里雍清楚地知道的一个事实是，“古神”绝非人类，或者任何生物的朋友，所以即便是做到了让它惊喜的地步，双方也绝非友善关系。

从上次的交谈之中可以知道，奈亚拉托提普特别喜欢给人“建议”，很多建议乍一听来似乎很有道理，像是一位拥有丰富经验、知识的年长智者。

可是回去清楚地思考一下的话，就不难发现这些“建议”基本上都是坑死人不陪命的东西，只不过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很难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