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是申请书?”她注意到我手上的白纸。
“是。”我递给她。
“入部理由呢?为什么没填?”
“平塚老师说这些之后补上就好。”
“我现在想听。”她定一双大眼睛看我,风吹过去窗帘,一些阳光从窗户中倾泻下来,枕在了她的肩膀上面。
“想和叫雪之下的女孩子重新做朋友。”我说。
“这些吗?”
“不止,更想被叫雪之下的女孩子拯救,从一滩沼泽之中救出来。”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中如同一条被机器搅动而涌起来水底泥沙的河床,实在是让人讨厌的浊流。
“当我的朋友好吗?”我说。
第四十八章 川尚同归处,人定复举杯
她坐姿端正,与平常相同。脸色虽然看起来淡白,但又有绯红在两颊间或透出来,呈现一种很有朝气的光泽,一如朝阳浸盖在白雪上面,玲珑而悬直的鼻骨,还是显得整个面容单薄一些,那樱桃小口下面的,是带着稚嫩而又洁净无瑕的红唇,整个人好像刚落开出来骨朵的大岛樱,又像是灌从上的金银木。
(大岛樱是野生樱花的代表,花白色,单瓣)
“为什么呢?”她问,“为什么觉得非要和我做朋友不可。”
她用手指摩挲着书页的角落,一双眼睛还是盯我不放,眼角外梢的位置既没有翘起来,也不曾垂直落下,简直像是神明在创造她的时候专门为此描直了她的眼睛似的,如今那之中充满着坚定与星光。
我突然想起《小仓百人一首》中的一节:
激流戏浅水,岩前两纷飞。
川尚同归处,人定复举杯。
不管怎么说,这句小诗实在切合我当前的思绪,可能是季节出了些细微的偏差,窗户那边突然进来的一股寒风,雪之下上身穿一件春季圆领毛衣,她平静的抚好吹散的发丝,听着我说出来两句中之后的那一截。
“川尚同归处,人定复举杯。”她先是默念一遍,又问我,“《源氏百人一首》中的句子?”
“对啊。”
雪之下似乎对这种模棱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但又找不出来反驳的理由。她直直着在桌子上面向前伸出来手,指尖到了终点绷直身子后又一下子放松的垂落下去胳膊,整个人突然变得慵懒乏采,十分迷人。
说起来,雪之下这三个字本身于我便是最可爱的名词。相较于真正意义上的春天,雪之下更像是从冬日中趟了积雪过来的春天使者,带给我所有的短暂虚幻,也只有和她短些距离,才能更亲近的感受到整个春日中的楚楚动人景色。
“吃过饭了吗?”我问她。
“已经吃过了。”
“贸然就要参加你的社团,不好意思。”
“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啊?”
“能猜到的嘛,昨天咱们分开之后,就有一种你还会来打扰我的感觉,要说吃惊的话,只是惊愕你第二天就立刻过来了。”
“唔,我这么好猜?”
雪之下稍微起身的往前挪了挪椅子,又重新坐了回去,她的脸上露出来稍微一些的笑容,一边看着我说。
“比企谷你就是那样的人吧,明明算是很聪明的家伙,有些事情一钻到牛角尖里面就直着撞墙的那种脑袋,撞多少次都不悔改。”
“唔,不想苟同,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认知。”
于是她从一边的书包里面拿出来墨笔,又找了张白纸出来,稍微伏下去一点脑袋,动了几下手指后支起身子来,两只手捧着白纸让我看。
“井盖贼比企谷。”那上面这样写。
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说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现在被雪之下提起来的时候也没了当初小孩子时候的莫名羞愧感,但到底上来论,雪之下实在不算是这件事情的最好观众,反而只会让当初的演员更加提一口气上来放不下。
“怎么知道这种事情的?”我问。
“嘛,住院的时候父亲给我讲的。”
“就是说从一开始就知道了?”
“嗯。”她露出来那种不常出现的笑容。
“唉!”我说,“丢人丢到家了。”
阳光产生的阴影搭着些白云的身形一块儿在窗户那边嬉闹着,微风不时从窗户中跳进来偷偷摸一下雪之下的发丝,离下午上课还有些时间,一朵云突然的跑到太阳正底下去,屋子里的阳光昏沉下来。
“别总是盯着那本书不放啊。”我说,“好歹和你的部员说两句话。”
“非要听女孩子说话才能生存的变态不成?”
“哪有那么不堪?”
“唔,那么要说些什么?”她夹住书签后,归整的合上书来看我。
“下午社团活动后一起去宠物商店如何?”
“最近的宠物商店到学校都有一个小时的距离,时间上来不急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