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乃自己想象了一会儿金星上从竹子里跑出来的熊猫，荒凉的旷野里全是陨石坑洞，一些砂砾碎片被气流裹挟着从脸庞边上擦过去留下伤痕，大熊猫们从竹子里跑出来，时间就这样飞快的过去，然后一切从想象中消失，脑海归于现实世界。
她拿起勺子，舀了还未化干净的刨冰在嘴里，又用手指在勺柄位置摩挲着。
“倒是还有一个和熊猫有关的故事来着。”雪乃说。
“依旧是梦里发生的故事？”
“这次不是。”雪乃解释说，“是在中国那边流传的一个故事，熊猫的发源地嘛，有熊猫的传说也合情合理。”
“没了解过这方面。”
“在一个西藏，就是中国的某个地区的神话传说中。有四位年轻的牧羊女为从一只饥饿的豹口中救出一只大熊猫而被咬死。别的大熊猫听说此事后，决定举行一个葬礼以纪念这四位女孩。”
“那时候，还是远古时代的大熊猫们都是浑身雪白，没有一块黑色的斑纹，为了表示对死难者的崇敬，大熊猫们戴着黑色的臂章来参加葬礼。”
“在这感人的葬礼上，大熊猫们悲伤得痛哭流涕，它们的眼泪竟与臂章上的黑色混合在一起淌下，它们一擦，黑色却染出了大眼点，它们悲痛得揪自己的耳朵抱在一起哭泣，结果身上却出现了黑色斑纹。”
“大熊猫们不仅将这些黑色斑保留下来作为对四个女孩的怀念，同时，也要让自己的孩子们记住所发生的一切。它们把这四位牧羊女变成了一座四峰并立的山。”
“不是认真吧？女孩子变成了山。”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宫殿中饲养的猫女孩（九）
“毕竟只是传说。”雪乃说。
“女孩子已经死掉，为什么灵魂非变成大山不可呢？”阳乃问。
“问谁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所以解释不出来。”
谈话到这里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告一段落，雪乃还是坐在椅子上久久的看那本来之前买的熊猫杂志，她一直带在身边，但阳乃认出来那种眼神中只是茫然，碰上了自己或者旁边服务生的目光，马上会从呆滞状态变到紧张，哪里的什么又让自己妹妹受刺激了不成，想不出来，阳乃只觉着莫名其妙。
没办法，两个人还要进去动物园，买票的工作总不能交给病人。但直接把这家伙扔在这里更是不好，于是在地图上搜索了一会儿，找到附近的一家饮食店过去，点了一人份的咖啡，那里的书很多，如此一来二去，倒算是找了个让雪乃打发时间的好去处，最后自己再从饮食店中出来。
雪之下阳乃扬起脸转向我。
“我们就在那里聊天，然后普通的讲话，当时以为只是简简单单的正常交流，自己妹妹讲些夜里会做的奇怪梦境，讲些外国的传说，但事后想来，总觉着那里她所讲的一切都被雪乃自己赋予了某种特殊的含义，当然也可能只是我单纯想的太多太夸张，神经过敏了而已。”
“事情从这里开始发生了什么不正常的转折？”
阳乃点点头。
我扬脸注视她，保持沉默，等待着她继续讲下去，好一会儿，她才开始重新发声。
“大概是我才找到了一张票，正在那群人堆里观察哪里有第二张票的存在可能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这回是阳乃先盯视我的眼睛，“我天生对电话铃声这东西敏感的很，可能这说法听起来有点古怪，但是无论多么嘈杂的地方，电话铃声响起来的第一下就能感知到，那声音算不得让人喜欢，换过好些曲子当铃声来着，之前有多么喜欢，一变成自己的手机铃声就会讨厌透顶。”
她缓缓的呼气，迄今为止呼的特别长的一口气，像是如此才能平复心情。
“雪乃打过来的电话？”我问。
“一半对。”她说，“显示的确是自己妹妹的号码，不过是以邮件形式发过来的消息，而且言语编辑的混乱，一些地方甚至有出奇的语法错误，让我一度怀疑到底是不是雪乃所写。”
“邮件的内容呢？”
“讲了有几百字，但真概括起来的话只一句，‘把熊猫种子丢在地上。’”
“只这个？”
“第一封邮件只有这个。”
“接下来还有邮件过来？”
“第二封，她讲自己身体不舒服，先坐公交车回去了，熊猫有时间两个人再过来看。”
“没说什么其他原因？身体不适怕是借口吧，听起来倒像是受刺激了，那家伙会连看熊猫的机会都丢掉。”
“邮件里只这么说，我也想何苦来着，就算是身体不适，等我过去坐车回疗养院不是更方便。”
“那么？雪乃她就此回去了疗养院？”
“回去了。”阳乃喃喃说，“也怕她没按邮件上说的回去来着，特意到了饮食店去找她，服务生告诉我雪乃离开有一会了，开车回去疗养院，路上堵了一会车，等到的时候，她已经在房子里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睡着了？”
“不清楚，或者只是单纯闭着眼，我也不想去打扰，睡觉也好还是单纯闭眼放松都行，让那家伙歇一下总归挺不错，自己妹妹睡相也可爱，下午四点睡觉也没关系。”
“姐姐活生生当成了痴汉。”我说。
她站起身，像是舒展身子一样用手指轻轻按几下太阳穴，接着走到窗前立定，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的草坪。
我坐在沙发上，稍微仰起来身子，用看过去窗户的目光注视她的背影，和雪乃有太多相似之处的背影，全然不见一点褶皱的雪白衬衫，袖口位置是女式服装特有的袖扣和花纹，底下是黑色西装裙，套浅色丝袜的修长双腿，这光景和我看雪乃站在窗边，倘若再穿上一模一样衣服的情形相似过了头，唯一的区别在头发的长短上，唯一的差错，我想到已经去找熊猫的雪乃，莫名的想发出来叹息。
她提议出去吃饭，我拿了制服外套跟过去，高中生和年轻女孩的队伍有些引人注目，特别是在女孩子可爱极了的情况。我们去到餐馆，服务员端来饮品，她问我想吃什么，我回答不清楚，不过肚子不怎么饿，店里送上来当作餐前开胃的坚果。两个人点餐，她的胸部看上去比雪乃丰满的多，耳朵上不知什么时候缀了一边的耳坠，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抽空看了时间，到餐馆来时已经接近六点。
她双手放在餐桌上，手指一直不轻松的紧绷着，小手指上有带过戒指的痕迹，很浅的那种，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我猜想原来在手指上的那枚戒指的踪迹，就这样脑袋无端联想好多事情。
“那天夜里时候。”她开口了，“雪乃第一次失踪了。”
“失踪？”我吃了一惊，反问她，“之前就发生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