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还不是你们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我不吓唬你们一下哪对得起我……”铿惑还在兀自嘴硬，完全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甚至还撺掇着希儿来承认他行为的合理性，“希儿，你说对不对？厨房可是神圣的地方，那是生与死的轮回之所，让人类存活下去的祭坛，哪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溜进来的？”

希儿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围着铿惑的这一撮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胡说！”琪亚娜气咻咻地揪着铿惑的耳朵，脸上略有些红，显然是试图掩盖自己刚才被吓到了的窘迫，“你分明就是又想搞恶作剧！而且你拿那个尖叫鸡干什么！吓本小姐一跳！要不是本小姐心慈手软有好生之德，刚才那一脚把你脖子都踢断了！”

铿惑揉了揉自己的脸，仿佛那个鞋印还印在他脸上一样，勃然大怒：“你敢说你刚才那下是心慈手软？那一脚狠得我都怀疑的脸以后沾点墨水就能在纸上印鞋印了！”

琪亚娜嗫嚅着，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那脚其实一点余力都没有留，她想要道歉，却又碍于面子不肯开口，只好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铿惑的脸，小声说着：“我……我……那你还疼吗……”

“咳咳……”芽衣适时地咳嗽了一声，将场面在不可逆转地转向某个方向之前遏制住，神色不善，“但是舰长为什么要吓唬我们呢？我们明明只是好奇想看一看舰长今天要做什么菜而已……”

“希儿，看到了吗，这就是舰长的本来面目。”布洛尼亚语重心长地教育着希儿，“希儿不能相信舰长，别人顶多是脑子里有个坑，而且坑是向里的；舰长脑子里的坑不一样，他的坑是向外的……”

希儿可怜巴巴地看着布洛尼亚，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都想插话，但是却没有机会，现在看到众人好像把自己的话都说完了，她才有些怯生生地开口：“可是……希儿觉得大哥哥没有恶意的吧……他只是想开个玩笑而已……我觉得大哥哥挺正常的啊……”

“不行，希尔还是太善良了。”布洛尼亚展现出了少有的强硬态度，与以前的中立立场判若两人，她回过头，平静的目光却透露着一股杀气，似乎像在警告铿惑不许靠近希儿，“ 不要随便相信舰长说的话，舰长最喜欢给别人洗脑了，布洛尼亚曾经见过一个什么电子设备都没见过的巫女，被舰长硬生生洗脑成了每天都要玩电子游戏的宅女……”

“啊？大哥哥这么厉害的吗？”

“……”意识到自己的劝导失败了的布洛尼亚似乎迁怒于铿惑，她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正试图从琪亚娜的魔爪下挣脱的坑货，似乎是在想办法把希儿的认知掰回来。

“喂！什么叫做只知道打电游的宅女啊！八重樱知道了会哭的啊！”铿惑为自己叫起了屈，他挥舞着双手，用力地捏着那只尖叫鸡发泄自己的不满，却被琪亚娜一把夺了过去，“八重樱她是在学习现代科技的使用方法！是融入现代社会的重要一环！很多现代社会的知识和意识形态都可以在游戏中学习得到的！布洛尼亚你对这个难道还不清楚吗！你分明就是空口污我清白……”

“八重樱色战车。”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认识到了我的错误，诚恳地向布洛尼亚大人认错……”

对于铿惑这有一搭没一搭的间歇性精神抽风，琪亚娜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她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那个昏暗的厨房，那里只有一个架在火堆上的大罐子，“话说……那个歌声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这里吗？那个歌声怎么还没停……”

“歌声？对了，我刚才就想问了，谁在唱歌？”铿惑一脸茫然。

“嗯？”琪亚娜一瞪眼，刚刚收回来的手又拧上了铿惑的耳朵。

“哎疼疼疼疼疼是我是我我现在就给它关了你松手！”铿惑吃痛地站了起来，顺着琪亚娜的力道旋转着身体，“哎松手松手我错了！”

琪亚娜这才鼓着腮帮子松开了手，有些埋怨地揉了揉铿惑的耳朵：“我也没用力啊，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那个歌声是怎么回事？”

“那个……”铿惑讪讪地笑着，走到厨房里，把灯打开，从大罐子后面拿出一个复读机，“其实我……”

“不用说了。”琪亚娜冷着脸把复读机拿走，“你是不是早就猜到我们要进来所以布好了陷阱？”

“我是那样的人吗？”铿惑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是在你们进门之后才发现的，还听见你背地里诽谤我巫婆熬汤——还猩猩眼蜥蜴尾巴什么的……”

“然后舰长就唱了个歌录下来，放在坛子后面埋伏着？”芽衣用有些怀疑的目光盯着铿惑，“可是厨房……舰长是怎么绕到我们背后的？”

现在琪亚娜她们在第一次遇见希儿的水族馆里，她们把食堂旁的会议室当成排练区，因为那里有一个大屏幕，铿惑把摆好的摄像头链接到设备上，将琪亚娜她们训练时的影像在屏幕上投放，以做成镜子的效果。

在排练区旁边，就是直通食堂的门，食堂后就是厨房。

而厨房分为两部分，外部是上菜的档口，后面的门才通向做菜的地方。

“我嘛……”铿惑摇头晃脑，显然是得意洋洋，“我边唱边录音，按了循环播放之后就从后门溜出去，从食堂餐厅的窗户翻进来，跟着你们就溜进来了……”

芽衣哑口无言，虽然铿惑的解释很合理，但是她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女武神的感官分外敏锐，再加上在战场上磨练出的直觉，如果有人心怀不轨地跟在她们身后，她们一定会察觉，更别说食堂的地面是光滑的石板，非常容易踩出脚步声。如果铿惑真的是如他所说那样跟过来的，为什么在场的四个人一个都没有发觉？

芽衣想起了新加坡行动中铿惑坐在一堆泰坦机甲残骸上时的样子，也记得他急匆匆刨机甲堆时那显然不是普通人的力量，再结合她之前向八重樱询问过的事情，她突然间有些担心自己问这些问题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毕竟八重樱说过，铿惑对他自己身为拟似律者的事情很在意，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可是自己的情况和他也差不多，芽衣一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有开导一下铿惑的必要。

可是眼下显然不是开导的时机，再加上铿惑的情绪也并没有什么起伏再加上铿惑一向都没心没肺的，芽衣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画蛇添足——没准自己点破了他的身份之后他还会就势吹嘘一番也说不定呢。

“能够在三名现役女武神的身后溜进来而不被发现，舰长在成为女武神的教官之前是做什么的？”出乎预料的，布洛尼亚竟然在这个问题上较了真，她一眨不眨地盯着铿惑，似乎对对方能够毫无声息地潜行到四人身后感到十分在意，或者说有些不满，“舰长刚才拿着的菜刀还在滴水，如果是如舰长所说的从我们身后绕过来，这段路中间的门并没有关，虽然水滴的声音不大，但是……”

芽衣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捅了捅布洛尼亚，她有些担心这会触碰到铿惑的雷区，毕竟铿惑好像对于战斗有些排斥，也并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实力，否则那次新加坡行动里铿惑也不至于一定要戴面具。

毕竟铿惑每一次出人预料的举动后面都有他十分正常的理由，这让芽衣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个啊，一些小技巧而已，你们记得我以前跟你们说过我是阴阳师的事吗？其实我并没有说谎。”铿惑拿起旁边的布，把手里的菜刀擦干净，放在了刀架上，“极东之国管我这类人叫作阴阳师，神州有一个统称叫作方士，也有叫道士或者剑仙什么的，欧洲那边更习惯把我们这种职业的人叫作崩坏猎人或者猎魔人。”

“哎？舰长不是……”芽衣惊呼了一声，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是啥？”铿惑看了一眼芽衣，他其实原本就打算在最近把这件事和猎杀者小队说一下的，只是一直都没有好的时机而已。

圣芙蕾雅学园女武神第七小队，别称猎杀者小队，是直属铿惑的女武神队伍，真要论起来可以称得上是铿惑的嫡系。它算得上特殊编制，是圣芙蕾雅学园重点培养的小队，最为优质的补给品和尖端装备也会优先她们使用，这都算是沾了铿惑的光。

浮空战舰舰长的直属小队其实就相当于舰长身边的警卫员一样，负责保卫舰长的安全以及执行特殊任务。只不过铿惑一直以来都把这个潜规则当作空气，把本应该是警卫队的猎杀者小队派出去执行任务，在天命内部算是少见的了。

“没……没什么……”芽衣有些心虚地把目光挪了开来。

“是什么？”铿惑重复了一遍，把不知何时从琪亚娜那里偷回来的尖叫鸡伸到了芽衣的面前，大有她不说实话就同归于尽的架势。

“你干嘛啦！”琪亚娜瘪着嘴想要把尖叫鸡抢下来，威胁似的在铿惑头上敲了两下。

“没……没有什么……”芽衣顾左右而言他，现在的她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圆过去，只能笨拙地把破碎的词汇拼接起来，试图寻找一条出路，“就是……对舰长的身份……有些好奇但是不回答也没有关系如果舰长不愿意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如果舰长觉得不开心的话芽衣感到十分抱歉……”

看着声音像是漏了个洞的水壶一样迅速瘪了下去的芽衣，铿惑意识到了什么，打了个哈哈：“这个嘛，其实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们说一下的，但是一来其实这事也不怎么重要，二来也确实没什么机会，我就一直忘了……其实我确实会那么小两手有关战斗和潜入方面的技巧的……”

芽衣有些心虚地应着声，却没有注意到周围其他人一副根本就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

【这么说来……好像以前听舰长说什么在女武神堆里七进七出炸个螺旋升天什么的……】芽衣一捶掌心，恍然大悟，【难道舰长以前因为是拟似律者，所以被女武神捕获，捉到了圣芙蕾雅学园之后发现他本性并不坏，所以让他留在圣芙蕾雅学园当教师，并且严加看管起来了吗……怪不得学园长把舰长捆起来那么熟练……】

“当初德莉莎见我一表人才，风流倜傥，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天下难寻敌手，对我那是如见天人，纳头便拜，抱着我的大腿求我加入圣芙蕾雅学园。我辈方士心系天下苍生，放弃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来到圣芙蕾雅学园……”

“哎？方士？那是什么？舰长不是拟似律者吗？”芽衣被铿惑强行从她的脑部中拖了出来，听着铿惑那很可疑的叙述方式，不禁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