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之前说的如果发现了我的暗杀部队就当作没看见是什么意思？”格瑞丝迅速转过来了弯，准备问一问之前搁置的那个问题。
“这个就更简单了，只要你认为你的敌后部队没有被发现，你就会心怀希望，分神指挥这支部队对我的控制区展开搜查，就没有那么多精力顾及正面战场，毕竟你还得提防我的暗杀部队……”铿惑用极其真诚的语气说出了极其恶毒的话，“然后你就不得不一边躲着我的指挥所一边找我的指挥所，同时你的控制区还要提防我的暗杀部队去袭击你的指挥官。可是我的暗杀部队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袭击你的指挥官，我的敌后部队露面就是为了吓唬你，让你的注意力从正面战场转移开，并且主要目的是破坏你的战地工厂和交通要道，为我的正面战场的获胜做准备……”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的是正面战场决胜的打算？”格瑞丝虽然猜到了这一点，但还是想要铿惑亲口确认一下。
“对啊。”铿惑痛快地点了点头，“我可是仔细研究了规则书，上面可没有说只有敌后部队暗杀指挥官才算获胜，而是只要最终杀死敌方指挥官即可。”
“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的这个战术思路有问题啊……太冒险了，实在是太冒险了。”格瑞丝在脑海中迅速复盘了当时的战斗，摇了摇头，“且不论你哪来的自信正面战场能打开局面，就说你把指挥所放在巡逻装甲车里，还有前期的布防图更换，以及最开始的时候假设我已经成功潜入……你这套战术最开始的情报基点是建立在【猜测】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你不觉得风险很大？”
“没有。”铿惑一脸真诚，“我觉得你一定能发现系统给我安排的最初的布防图的缺口，也一定能在不被我发现的前提下迅速潜伏进来，所以才制定了这样的战术。”
“为什么？”格瑞丝目瞪口呆。
“因为你很优秀。”铿惑张嘴吹牛就是不打草稿，“因为优秀，所以一定能看到布防图的缺口；因为优秀，一定知道如何不着痕迹地潜入；也因为优秀，你被我消灭的那部分特种部队一定是诱饵，让我放心地以为自己的控制区已经没有你的部队了。”
“你……”格瑞丝虽然知道铿惑是在说瞎话，毕竟他在那之前并不认识自己，从哪里得出【格瑞丝很优秀】这种结论的？
她见过诡辩的，却没见过铿惑这样把诡辩讲得跟正经道理似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呃……”
“唉……”铿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天才不被理解的孤独与悲伤，“果然，领先世界一步的是天才，领先两步的是疯子，领先三步的就是我……”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格瑞丝在思考片刻后，好像想明白了铿惑的思路——如果自己没有在一开始就潜伏进铿惑的控制区，那按照他的战术，局面只会更好打，因为自己会不断探查他的控制区布防，拖延的时间更多，战术资源的损耗更大——甚至他可以主动打开一个缺口把她的敌后部队放进去，以便让他的战术可以继续施行。
她脸上的迟疑之色虽然尚未褪去，头却不自主地点了起来：“我觉得……这个思路挺新奇的，抓住了对手的心理盲点，即使你告诉敌人你的指挥所藏在巡逻队里，也不会有人敢发动袭击，毕竟巡逻队那么多，谁知道自己挑的是正确的？万一打错了，那可就满盘皆输了……”
这下子轮到铿惑懵逼了。
他原本以为格瑞丝在知道了他的战术后会大失所望，目瞪口呆，懊悔不已，捶胸顿足，以头抢地……而格瑞丝竟然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所说的话，然后还觉得自己说得很对？
要知道，在正规军事体系出身的姬子和德莉莎在听到他的类似骚操作后做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怒斥他一顿把战场胜负当成儿戏之类的话；就连这些天围观他训练战的那些女武神也都对他的战术提出过不少疑问，都觉得他的这些打法赢了很大一部分是靠运气，因为他经常把一个不确定变量自顾自地立为一个确定变量，并以此为基点对后续战术展开布置，这在战术理论上属于教科书级的失误。
出于慎重起见，铿惑还是问了一下格瑞丝一个问题：“你今天的积分怎么得的977分？”
格瑞丝愣了一下，一脸理所应当地回答道：“因为我觉得三个标准坑不太好用，所以让工程机械挖了几百个小坑，呈窄口型收束阵型防止崩坏兽从两侧逃跑，中央留出一条安全通路，负责引诱崩坏兽的高机动部队从这条安全通路穿过陷阱区，而崩坏兽则每个洞掉进一个，这样就避免了后面的崩坏兽发现有坑绕过去的情况……毕竟考试里的崩坏兽没有高于战车级的，所以没有信息同步网络；再加上它们在冲锋状态下根本无法转向，前面的崩坏兽即使刹车了也会被后面的崩坏兽挤进坑区……”
铿惑灵光一闪。
铿惑恍然大悟。
铿惑觉得格瑞丝很可能……是个可造（坑）之才。
第三百八十章 铿惑的成绩
“是吗？我知道了……”德莉莎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我原本以为他在那边会板一板他的那些问题，结果却是给了他一个放飞自我的平台吗？”
“差不多吧。”通讯另一头的秦澪音好像在憋着笑，“反正这些天里，我看了他公式战的战斗记录，在将近二十天的公式战里，他使用了十四次可以称之为【奇谋】的战术，其中有四种没有在天命的战术记录中出现过。等公式战结束后你可以让他写几篇论文，阐述一下那几种战术的思路……”
“嗯嗯我知道了。”德莉莎趴在桌面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幸亏她的椅子可以调节高度，否则她可能就只有下巴才能枕着桌子，“那你觉得他最近表现怎么样？有交到朋友吗？”
秦澪音好像对德莉莎的措辞有些愕然，她顿了一会才回答道：“有吧……我怎么觉得你的语气跟老妈子似的……什么叫【有交到朋友吗】？这难道不是叮嘱小学生的话吗？”
“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吧……”德莉莎好像有些疲惫，没有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深究，她偏过头，看了看桌案上的文件，现在她只想趴着不动，“他的交际圈子仅限于极东支部而已……他是一定要与其它支部建立一些联系的，无论是合作伙伴，还是朋友，这都是以后的门路啊……”
秦澪音那边不知为何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教德莉莎感到一阵紧张。
笑了半天之后，秦澪音才继续回答德莉莎的问题：“合作伙伴的话……倒是有两个……还像模像样地成立了个非正式组织……你要听组织名吗？”
“不听！”德莉莎当机立断，根据她对铿惑的了解，如果秦澪音把那个组织的名字说出来，她接下来的几天里可能都要在【极东支部的脸又丢光了】和【铿惑什么时候回来我的犹大和学园的旗杆正在思念他】之间徘徊了。
可是为时已晚，或者说即使德莉莎拒绝了，秦澪音也会说出来：“青龙……青龙学习小组哈哈哈哈哈……”
德莉莎愣了一下，可能是文化的差异，她显然没有捕捉到这个名字的笑点在哪儿，反而觉得这个名字挺正常的，只不过前面的【青龙】两个字让她觉得有些小孩子气而已。
可是秦澪音那边还在笑，好像这承包了她一天的笑点一样：“青龙学习小组哈哈哈哈……听起来像小学生组建的不良帮派被班主任发现了之后改名求放过一样哈哈哈哈哈……”
“停停停……”德莉莎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笑点到底在哪，只好强行打断秦澪音的笑声，准备转到下一个话题，“他现在的成绩怎么样？”
“说出来吓死你，前两周十四战全胜，第三周目前的四场公式战里没有掉出过前三……”
出人意料的，德莉莎好像对这个成绩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喜，却也没有那种理所当然的坦然，浮现在她脸上的竟然是隐隐的担忧。
“喂喂？小莎莎？你还在吗？”秦澪音半天没有听到德莉莎的回复，还以为她睡着了，毕竟按时差来看，德莉莎那边可是将近深夜。
“我还在。”德莉莎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但语气中满满的担忧却溢了出来。
“怎么了？听你语气……好像对这个成绩有些不满？”秦澪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十八战十八分哎！你还想让他怎样啊？”
“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德莉莎叹了口气，胳膊肘拄在桌子上，手扶着自己的脸颊，眉头轻皱，好像有些头疼，“我只是觉得……现在他成绩这么好，会不会让他对自己的那些战术产生过分的自信？”
秦澪音停顿了两秒，好像在思考德莉莎话里的含义。
德莉莎好像料到了秦澪音的反应，在她开口提问之前解释了起来：“秦澪音，你知道的吧？神州有句老话，叫作【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秦澪音依旧没有回答，而是仔细听着德莉莎后面的解释。
“这是爷爷和我说过的话，他说神州最古老的兵法书里有一段话：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
“而【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则是后世一位有名的军事家在那段话上写的批注，这句话很好地总结了那段话的精髓——擅长指挥作战的人没有令人啧啧称奇的战功。”
“所谓善战者，往往击败的都是已经注定失败的敌人，或者说在开战之前，善战者就已经取得了胜利。在其他人眼里，这名【善战者】所指挥的战斗都很平常，很轻易地就战胜了对手，没有使用奇谋，没有使用良策，也没有一骑当千的勇武。善于指挥作战的人当以证兵为主，不取奇巧，因此才能把不确定因素降到最低……”
“哦哦我明白你的顾虑是什么了。”听完德莉莎的话，秦澪音反而一副放下了心的样子，德莉莎说得很对，但在她看来还是太过片面，“你担心的是铿惑太过专精于奇谋战术，忽略了大局观，对吧？这段话其实是在一整个大段里，它整段的重点在于【善战者首先会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其次不放过打胜仗的战机】。”
德莉莎追问道：“所以呢？你是说铿惑现在具备这个特点吗？”